“盛先生!多日不见。”
“是啊!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晓凡她在办公室?”
“丁小姐今天有事,吃过午饭就先离开了。”
“咦?那她有没有交代几点回来?”
“她今天不回店里了。”
“她有没有交代去哪里?”
“有,她开车去机场接一位美国回来的朋友。”
“美国朋友?”他整眉思索了下,接着说;“幄.等一下请外送的工读生送三十五份凯京鸡肉面旬卜接_”
“好。”阿珍点头迅速填写送货单。
怅然若失的盛励离开面包店,立刻拨打晓凡的手机,却是没开机。真是急煞人也!看来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的晓凡,八成又忘记充电了,所以手机没开机。
美国朋友?
男的?女的?
想当然耳,两人交情必定深厚,否则.工作狂晓已不在上班接机。
九点半了……晓凡应该回家了吧?呢,走一趟不就谜底揭晓?总比他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好吧?满月复狐疑的盛励决定驱车前往晓凡的家。
***
“阿德,求求你别哭了!你从白天哭到黑夜,已经哭掉一盒面纸啦!小心哭坏身子。”晓凡筋疲力竭地在沙发上讨饶,她从没见过像阿德这么爱哭又这么能哭的男人。
大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女人泪腺发达爱哭能哭,天经地义。可……阿德,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的大男人,打从出机场踏进她家,就一直哭个没完没了,把大包小包的行李统统扔在玄关也不管。
“你不曾遭人抛弃、不曾尝过失恋的滋味,当然不懂我此刻心碎的痛苦,呜……”
“谁说我没失恋过?”
“你也有失恋经验?”阿德抬起哭得红红肿肿的大眼睛。
“有啊!我曾经交过几个男朋友,刚交往时感觉还不错,准知道一、两个月后,他们开始抱怨我把全部心思跟时间都耗在香草天空,他们受不了女朋友爱工作更甚于爱他,一个个气呼呼跑啦。”
“可怜的凡凡妹妹,这些短视又自大的臭男人,一定伤透你的心。”阿德戳开一包面纸盒,抽出面纸按捺眼角。
“伤透心?好像……没什么感觉耶。”她认真回想了一下。
“哇!你的心莫非铁打铜铸的?男朋友相继离开,你连最起码的伤心难过都没有?”阿德两眼瞪得铜铃大。
“合者留,不合者去。他们要的是如影随形的爱情,最好是二十四小时都利在一起你依我依,这样的爱情,我付不起也消受不了。”
“凡凡妹妹!你知道我最喜欢也最痛恨你随时随地保持清醒的理智。”阿德哭累了,他捏捏红通通的鼻子,暂时惬兵息鼓,不哭了。
“你整天浸在泛滥成灾的感情漩涡里不能自拔,还好意思恨我的理智?说——不准扁嘴!不准哭!你是不是被那个金发蓝眼的舞者安东尼给甩啦?”她见他又开始扁嘴要哭,忙出声制止。
“自命情圣的安东尼见一个爱一个,平时他偷偷背着我打打野食,我睁只眼闭只眼装装糊涂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为了个印地安红番仔跟我闹分手。”
“我以为异性恋容易喜新厌旧,没想到同性恋也一样朝三暮四。”
她同情地拍拍他的手背,尘封在心灵角落的记忆仿佛插了一双翅膀,振翅飞出……
斯文秀气的阿德大她一岁,跟她是比邻而居的两代世交,阿德是独生子,她是独生女,从小他们就喜欢造型时髦的芭比女圭女圭,两个人常常小手牵小手,钻进路底转角的文具店买芭比女圭女圭,一口气买两个,阿德一个、她一个。
阿德喜欢芭比女圭女圭?
全世界的小男孩不都喜欢玩什么机器人、玩遥控飞机吗?
唉!这个怪怪的阿德。
小小年纪的晓凡没那么多心眼,只知道有阿德陪她一起玩芭比女圭女圭真好,完全没想到阿德这个活月兑月兑小男孩的躯体错装了一个小女孩的灵魂。
“天啊!我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呀?我家阿德,他……他竟然是个同性恋?呜……”晓凡永远不会忘记十五岁那年夏天,一场午后雷阵雨,阿德妈妈呼天抢地跑到家里,一见面就抱着母亲嚎陶大哭的情景。
两位衣着端庄的贵妇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把化妆得美美的脸哭花掉,活像打翻的调色盘,红蓝黑白全糊成一团,惨不忍睹。
“……”她安安静静抱着芭比女圭女圭坐在摇摇椅里,摇啊摇……瞪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溜看两个大人哭断肠。
她那颗倍增懂懂的心丝毫不惊讶,她从来不当阿德是男生,她跟他是姐妹淘,如同她妈妈跟阿德妈妈是手帕交。
从那天开始.阿德固定一周两次到医院接受心理辅导,可惜效果不彰。
阿德在学校斯文秀气的举止很快变成同学捉弄嘲笑的对象,还被同学取了个浑号叫他“阿德公公”。
身心俱创的阿德再也承受不了这股无形的窒息压力,傻到选择割腕自杀寻求解月兑,还好佣人及时发现紧急送医才捡回一条小命。阿德的父母亲见事态严重,当下决定结束台湾的事业移民美国加州,希望阿德能够在一个包容开放且不受歧视的环境下正常成长。
“喂!你一边发呆一边傻笑什么?”阿德伸手捏捏她的脸颊。
“我想起你妈妈当年发现你是同性恋时的表情,我想……也唯有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可以媲美了。”她吃吃笑。
“这也不能怪我妈,毕竟十几年前台湾风气保守,家里若出了个同性恋,外人马上质疑这个家庭必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遭到天谴才会出此怪物。就算两个真心相爱的同性恋人,也只能躲藏在阴暗角落品尝不被祝福的爱情苦果。还好,这几年大家学会相互尊重,同性恋者再也不必爱得那么痛苦那么绝望了。”
“其实,只要发乎真心,不管是男人爱女人,还是男人爱男人,或者女人爱女人,都应该被祝福的。”说到爱情,她不由得脸红心跳,甜滋滋地想起盛励。
“嘿!你恋爱噗!”心细如发的阿德眼尖发现。
“谁告诉你我恋爱啦?”配红的娇容衬托两枚灿灿品眸,她的脸上流露出恋爱中女人独特的妩媚。
“身陷热恋的女人最美,尤其是那一对美若星子的眼睛,焰焰发亮,伪装不来也隐瞒不住的。我很好奇,他是何方神圣居然有本事掳获你的心?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他叫盛励……”她与阿德从小即分享彼此心中的秘密,此刻,她很乐意把自己跟盛励之间甜如蜜的恋情说出来与老朋友分享。
“我乃历尽沧桑一美男,我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哪天你约他出来,我帮你鉴定鉴定他是否值得你托付终身。”阿德自往脸上贴金。
“鉴定?需不需要我提供你一面放大镜啊?拜托!阿励是活跳跳的男人,不是古董耶,用不着你鉴定。”
“我的两只眼睛就像两面高悬的照妖镜,坏胚子男人在我眼前无所遁形。”
“去!你的照妖镜可以当破铜烂铁论斤卖峻!否则,真如你吹嘘的那么灵,阁下又怎会错爱安东尼?”
“唉!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嘛!”此刻的阿德暂时把恼人的安东尼抛诸脑后,像拼图般拼凑盛励的形象。
“你……”她正想接腔,门铃忽然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她跑过去透过电眼瞥见盛励就站在门外,喜滋滋扭头告诉阿德。
“曹操?你是说……你的阿励来了?”阿德闻言忙端正坐姿。
“阿励!”她打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