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不是么?!
只可惜,他这一番正气凛然的大道理形同对牛弹琴,根本听不进歹徒的耳朵里,反而,引来更大的一阵讪笑。
“江湖道义?!我呸!江湖道义能当口饭吃么?你呀!正如宝格格的,是天下第一号大呆子,哈……”三名歹徒笑弯了腰,笑到肠子差点儿打结。
“住口!不准再笑。大爷我肚子饿扁了,哪怕是天就要坍塌下来,也得让我先喂饱肚子,一切等吃饱再谈。”他大声嚷嚷着。
民以食为天,空月复谈判是谈不出结果的。
“肚子饿了?”经程墨白这一提醒,在场的每个人才发觉自己早巳饿得前胸贴后背。
刀疤三郎不敢怠慢这两位财神爷,赶紧从角落里拿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个冷硬似石头的包子。宝格格失望地咽下口水,宁可挨饿也不吃那食之无味的冷包子。
“喂,我不吃又冷又硬的食物。”程墨白皱着浓眉带头发难,他一向讲究精致美食,不论何时何地从不马虎。
“喝!你当你是谁啊?!皇帝老爷吗?!老子我就只有这几个冷包子,爱吃不吃,随你。”
“依我看……不如这样吧!银子我出,你们派个人下山去买酒莱回来,大伙儿打打牙祭,如何?”
“由你出银子?你早说嘛!有钱好办事。”刀疤三郎从善如流,将手中的包子瞧也不瞧一眼的扔到地上。既有好酒好莱吃喝,傻瓜才啃冷包子呢!
“喏,拿这一百两汇丰的银票,到留园买些好吃的回来。”
留园!宝格格乍听之下差点儿没昏倒,程墨白挑食的程度令人五体投地。大难当头,他还是把吃喝摆第一,唉!真是佩服!佩服呀!
“嗯!安子,由你去跑这一趟吧!好好张罗些酒菜回来祭祭咱们兄弟的五脏庙。说真格的,天天吃包子我都吃怕了。”刀疤三郎将银票交给安子。
“你叫安子?来来来!安子,你直接去找留园的李掌柜,告诉他,是庄主派你去打包酒莱的,免得他欺生。”程墨白热络地拍着安子的肩膀叮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哩!
一旁的宝格格气得闹胃疼,干脆闭上美目个眼不见心不烦。
“你们想吃些什么?”他霍地转身询意见,彷佛大伙人是在酒楼吃饭点菜。
宝格格闻言瞠目结舌,恨不得大吼大叫来抒发心中的忿怒,这会儿她不只胃纠结成一团还犯头疼,她真搞不懂他是天真还是无知!她气极的闭目,双手住耳朵,不听!不见!免得被程墨自给活活气死。
“你是出钱请客的大爷,我们全听你的决定。”刀疤三郎搔耳涎着脸笑得谄媚。
“嗯……让我想想看什么菜色适合外带……有了!你就跟李掌柜点:麻酥鸡、挂炉猪、溜鲜、炸春卷儿,外加一坛陈年女儿红。另外提醒李掌柜别太小器,叫他送些腰果、杏仁片……等等下酒的小菜,咱们吃喝个痛快!”程墨白点起菜来如数家珍。
“好耶!”
程墨白的话立刻引起歹徒们震天叫好,刀疤三郎还不放心地问安子:
“程庄主点的莱你都记下了?”
“我全记在心里头。”
“那你还不快去?”刀疤三郎催促安子,啧,那几道菜光听莱名就够教他垂涎三尺。
“好,我这就快马加鞭去回,这酒菜就算不是热腾腾端上桌,至少也还保有余温,绝不教你们吃冷菜。你们等着,我走了。”安子扬扬手上的银票,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欢天喜地的走了。
刀疤三郎识相地带着另一名手下守在洞口,留下程墨白跟宝格格两人。
程墨白拐着被踩伤的左脚一瘸一瘸地靠近宝格格。
他紧捱着她的身边坐下,宝格格余怒未消地瞪他一眼,赌气地别过脸不搭理。
“你没受到吓吧?”他不在乎她不友善的态度,发自内心的关心她。
“嗯。”宝格格冷淡应着。然而,心念一转,觉得自己也不好太拒人于千里之外,毕竟,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不惜冒着性命危险来救她。一思及此,她倒有点儿愧疚,呐呐问道:“你的脚很疼么?’
“八成破皮瘀血了,你说疼是不疼?”他苦笑地瞅她一眼。
“刚才……我一时气昏头才会狠狠踩你一脚。”红霞飞上她的双颊,扑扑的脸蛋比桃花更娇艳三分。
“没关系,一点点皮肉之伤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累了,不妨闭上眼睛打个盹儿,这山洞又冷又潮湿,我真希望能够早一刻带你离开。”他深情款款地凝视她。
似曾相识的眼神飘忽闪过,那一双曾经在梦中出现了千百回的热情眼眸,让她霎时失了魂掉了魄,一时意乱情迷……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兀自猛摇头。
“怎么了?”他捕捉住她困惑迷惘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你刚才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他的眼睛直勾勾望进她的心坎底。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炽热的目光,将头靠着山壁,闭上眼睛不想再谈下去。
她满心满脑地祈求月光侠盗能够跟她灵犀相通,适时出现救她月兑险。她相信凭月光侠盗的功夫,一定三两下就将这三个看来不太济事的歹徒打个落花流水,不像坐在她身边的程墨白,什么武功都不懂,就会耍一张嘴皮子。
她知道疼爱她的阿玛一定会备妥十万两黄金前来赎回她,只是,经墨白这一番穷搅和,早巳撑大绑匪的胃口。程墨自在歹徒眼里不啻是座金山银,他们会轻易放走他俩么?!
烦!怎一个烦字了得?!
四男一女围着“哗哗剥剥”烧得红旺的火堆大吃大喝,四男吃得尽兴,唯独宝格格拉长着脸独自生闷气。
这个杀千刀的墨白实在可恶又可恨,也不想想她好不容易才因良心不安表现出愿意跟他和解的态度,他马上拿乔!
罢才就在她举箸想夹一块炸得金黄油亮的麻酥难尝尝之时,他立刻以他的箸压住她的箸,说道:
“姑娘家尽量少吃油炸食物,对肌肤比较好。”
“对,姑娘家少吃为妙!”刀疤三郎等人一听,马上唯唯诺诺地附和,一副吃人嘴软的没出息样。
宝格格气得牙痒痒,侧过粉脸怒瞪程墨白一眼。但他老兄可完全不在意,夸张地摊手耸肩,一派纯粹为她着想的无辜表情。
算了呗!
宝格格懒得跟他计较,举箸转移目标夹起一块香喷喷的挂炉猪肉片,他又有意见:
“来来来,这溜鲜虾滑女敕鲜美,你尝尝看。”他不待她反应,即自作主张地舀了一小匙给她,外带一块炸春卷。
宝格格差点儿没当场傍气死,她气急败坏地起身找来扔在地上的包子,“咚”一声,不偏不倚地丢中他的胸口。
“哎哟喂呀!”他装死的捂着胸口鬼吼鬼叫,故作痛苦状。
“程庄主,你这个蛐蛐儿娘子脾气躁烈得令人不敢恭维,又是踩你的脚又是丢你包子,要不要兄弟们为你出这一口鸟气,好好修理她一顿?”安子实在看不下去,跳出来打抱不平,不明白堂堂大庄主干嘛一味对她忍气声。
“你叫我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宝格格戳中心中的最痛,怒不可遏地扛上安子。
“蛐蛐儿娘子呗,难道我说错了么?我想起来了,宁王爷在大庭广众之下斗输蛐蛐儿,把你许配给程庄主,因而大家都在背地里称你是蛐蛐儿娘子,我只不过是转述大家对你的称呼。”安子说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