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咬著牙,自怀中取出图。“我的解药呢?”
“这里。”擎北王手里握著一只绿色瓷瓶。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是解药,还是毒药?”
“喔?”擎北王二话不说,打开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吞下肚子。“现在你怎么说?”
罗裳脸色一凝。“我数到三,咱们各自将东西抛向空中。”
“成!”擎北王答的乾脆。
“一、二、三!”两样东西在空中交缓筢,各自落入不同人手中。
罗裳取得解药后,立即将药服下,因为她的胸口已经隐隐作痛,毒性开始发作了!
擎北王展开图仔细端详著,罗裳藉此空档抱著云娘便走。
“波!”暗中窜出的人与罗裳互击一掌,双方各自退开三步之远。
“呕!”一口黑血自罗裳口中呕出,罗裳不敢置信地捂著胸口。
“解药是假的?”
“裳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罗裳呕出的血让云娘吓白了脸。
“你骗我!”罗裳愤恨地瞪著擎北王,一次疼过一次的蚀心之痛令她险些站不住脚。
“嘿!药是真的,只不过解不了『腐心丹』罢了。”擎北王凉凉的道。“这样吧,现在你若有能力带走云娘,请便。”
“把解药给我。”罗裳喘息著,冷汗直冒。
“啧啧,不是我不给,而是『腐心丹』根本无解,难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罗裳脸色大变,脚下一阵踉跄。
“王,你行行好,救救裳儿,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呀!你怎能如此狠心?”云娘跪在地上央求著,声泪俱下。
她可怜的女儿呀!
“亲生女儿?你叫她扪心自问,她可曾将我当成亲生父亲看待?”擎北王鄙夷之色显而易见。
“娘,用不著求他。要求他,我宁可死了。”罗裳忍住涌向喉头的腥味。歹毒的毒性,令她痛彻心扉。
“有骨气!”擎北王看戏般地报以掌声。“我看看你能熬多久?”
擎北王脸上的暴戾与阴狠,让云娘深刻的觉悟到,他不会救裳儿的。因为他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呕!”罗裳再度呕出一口血,逐渐虚软的身子,让她摇摇欲坠。
“裳儿,振作点,为了娘,你一定要撑下去啊!”云娘悲恸莫名。
是她,都是她的错!全怪她当年识人不清引狼入室,不但害死了爹娘,现在连女儿也……
不!不能!她不许!一定有人,一定还有法子可以救裳儿的。
“走!裳儿你快走。去找人救你,一定还有法子可想的,为了娘,你快走!”云娘含泪将罗裳推出去。
“娘!”罗裳揪著胸口,泪水慢慢模糊她的视线。
“快走!”云娘哭著催促,泪眼婆娑。
罗裳忍痛地点头,深深凝视云娘一眼,这也许会是最后的一眼,方转身离去。
“甭追了。”擎北王阻止下属追上前去。“中了我的腐心丹毒,她见不到明日朝阳的。随我来研究布兵图吧。”
“是!”
盎丽堂皇的大厅,顿时又冷清下来。
云娘靠著圆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的坐倒在地,她双手合十,口中不断地念著佛号,含泪的眼眨也不眨地凝视苦罗裳离去的方向,久久……久久……
好黑、好冷、好孤单。
她从不乞求能长命百岁,但仅双十便香消王殡,却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要显赫的家世,不要位高权重的爹爹,她只要当个平凡百姓,一个有爹娘疼惜、能享天伦之乐的平凡家庭。
可笑的是,如此简单无欲的生活,她却需要穷尽一生来追求,甚至追求不到?
所以今天她死心了,既然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今后她将选择依照自己的意念来过往后的每一天,不受任何人命令、摆布的每一天。
只是,她始终未能带娘月兑离苦海;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过今天;只是,她恐怕无法见“他”最后一面!
冰冷的泪滑落脸庞,停留在她沾著血却微笑的嘴角旁。
他,封邑尧,是她死寂的生命中出现的意外。
意外凑在一块儿的男子,意外教她恋上的男人!
她一直以为天下的男人皆薄幸寡情、争权夺利;而女人,只是他们用来泄欲的工具,直到遇上他……
他,不多话、不甜言蜜语,却能让人明了他的好与对人的关心。
他艺高权重,却不仗势欺人、不恃才傲物;他英挺俊伟,浑然天成的气势,不怒而威。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一个在她印象中完全栢反的男子,所以,她迷失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不争气地承认,她喜欢他嘴唇温柔的触感、心动於他凝视她的狂热眼神、迷恋著他议事时的专注神情,更眷恋著他怀抱她时的温暖与说不出的欣喜。
待在他用铁臂所筑起的方城之中,好暖、好静、好安心,可惜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她不后悔为了封邑尧背叛擎北王,也不怕为他而牺牲,她只是遗憾。
遗憾在她死前无法见他最后一面,遗憾不能死在他的怀抱里,遗憾无法亲口对他说出她深藏在心中的那三个字……
胸口的剧痛让她的神智开始模糊,还知道痛应该是好事。她奋力地眨眨眼想看清楚她所在的地方,只见朵朵红花如下雪般扑面而来,带著淡淡的血腥味……
第六章
一样的老树,一样的红花,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封邑尧定在原地迟迟无法向前。
捂著胸口、忍住突然袭来的疼痛,心中的恐惧恣意蔓延开来。
“将军。”随行的士兵不明白将军为什么突然停下来,眼前除了漫天飞舞的红色花朵之外,并无异状。
士兵的叫唤让封邑尧心头一震,脸色一凝,身躯急速向前飞掠。
不会,不会那么巧的,这与他的梦无关,罗裳不会有事的,不能有事啊!
身躯在老树前站定,封邑尧漆黑的双瞳紧紧凝视著树下被花朵覆盖的女子。
他缓缓地蹲躯,微颤地拂去女子脸上沾染的花瓣,手指慢慢抵上女子的鼻端。
封邑尧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耳朵所听见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他害伯,怕自己的期望落空,怕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残忍的结果。
然而,几不可辨的微息让封邑尧眼中燃起一抹希望之光。
“裳……”封邑尧轻轻地抱起罗裳,唤的异常轻柔。
他温柔地帮罗裳拭去不断自唇角淌下的血,并诊断她的脉象与气色。
中毒?封邑尧眉心一蹙,而且此毒非比寻常!
“将军,罗姑娘她……”亡兵倏然噤口,他看见封邑尧不轻易表露的忧虑与哀伤。
大哥,这“灵双珠”您得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它可是救伞的良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虽然自己不一定用得著,若能救救别人,也是好事一桩,功德一件,总之有备无患。
在封邑尧东手无策之际,这两句对话蓦地窜入脑海中,抬起挂在手腕上的灵双珠,脸上满是惊喜。
难道这件事也在四弟封邑尘的预料之中?若真如此,罗裳就有救了!
取下灵双珠,扳开罗裳的牙关,封邑尧将可解毒的白色灵双珠塞入罗裳口中。
“恶!”一口黑血无预警地自罗裳口中呕出,封邑尧连忙运气护住她的心脉。
“裳!”封邑尧忧虑地盯著罗裳苍白的脸庞,如果可以交换,他宁愿受伤中毒的人是他,他愿意替她承受任何的痛苦。
“尧……”一声呓语自昏迷的罗裳口中飘出,揪紧了封邑尧的心。
他不舍地吻了吻罗裳的前额,环抱她的双手不自主地轻颤著,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救罗裳,不惜牺牲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