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于私,我都无理由再拒绝,对不对?当我们赶到度假村,正值晚餐时间,远远地便能望见熊熊燃烧的篝火,煞是美丽。
仓铭先安排我的住宿问题。
“对不起,『汉代』包下五十二间双人房,已经再没有空余的房间了。”总台小姐礼貌地欠身。
仓铭皱皱眉,“仓铭的那间独立,应该会有个多余的床铺,对不对?”
“嗯……是的!”总台小姐查询后回答。
“很好!钥匙给我!”仓铭伸手。
“呃……”我哽住!仓铭……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钥匙到手后,仓铭才问我:“和我睡一间,可以吗?”
我要怎么回答?总台好几双眼睛都在瞅我,带着暧昧的色彩,我说不可以,仓铭要怎么下台?我说可以,我又要怎么下台?正慌乱,仓铭似认为已得到答案,握住我的手,带我上楼。
一进房间,我立刻佯装走去阳台,再清凉的晚风也无法降低灼烧的热度。我全身僵硬,接下去即将发生的事,我连想都不敢想。仓铭跟出来,靠在我身边,我的呼吸快停住了。“那个,我……”
“不用紧张,一人一张床,我不会欺负你。”他轻笑。我抬眼,他唇边含着的温柔笑意让我安心不少。
他伸个懒腰,走入房间,“你想先吃晚饭,还是先洗澡?如果让我选,我先睡觉。”他面朝下,倒进床铺。
“很累吗?”我在他身边坐下。
“七份合约,母亲的葬礼,时常都会有倒下去便一睡不起的感觉。”他喃喃低语,柔弱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平筱,我是个孤儿了,我已经一无所有。”
我犹豫了一下,“你……爸爸呢?”
静默了好一阵,仓铭才道:“在我十岁那年,他被一个美丽又妖艳的女人拐跑了。”
我一窒,“因此你才特别憎恨不忠诚的人?”
他轻声地笑,含着冷嘲热讽的卑微,“憎恨的背后是害怕得不到完整的畏惧。”
如此坚毅、刚强,似立于顶峰的男子也隐藏着这样的悲哀?我不禁心生怜悯,有种想抱住他的冲动。
“完整的概念是什么?”我问,“成功的事业,幸福的家庭,崇高的社会地位,无悔的人生?”
他摇头,拼命地摇头,“不!都不是!”
我的鼻腔有了湿意,不再顾及其他,用尽全身的气力,握住他的手低叫:“仓铭!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啊。”
他停住了,缓缓地侧过埋着的脸,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柔顺的头发洒落四周。犹豫着,挣扎着,透过眼睛,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内心在交战--信任或是不信!最终,他挣月兑了我握他的手,向上伸展,捧住了我的脸颊,摩娑着皮肤,含着迷惘的温柔,低低地唤:“平筱……平筱……可以吗?”
我的眼眶湿了,拼命地点头,不忍看他眼中的伤痕,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泪水延着鼻梁滑落,我俯身,以唇温暖他的唇,让他尝到嘴角咸咸的,却满含爱恋与幸福的眼泪。
这一夜,我与仓铭没有离开房间,只是躺在床上,他枕着我的胸,我抚着他的发,彼此相拥。虽然没有言语,但我们的心灵彼此慰藉,无声更胜有声。
凌晨时分,他才渐渐入眠。而我,听着他的心跳,幻想未来,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爱情是盲目的,我用事实印证;与此同时,我还印证,恋爱中女人的IQ值确实会急速下降。否则我不会在太阳高高升起,珩琪在外扣门时,傻乎乎地去开门。
“啊!”珩琪的尖叫引来了同一楼道的所有同事。每个人的眼光都从我的脸上瞟进房内,看清楚床上衣衫不整的仓铭后,再齐齐地将眼光瞪回到我脸上。
“平……平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沉沉地睁开眼,又听到珩琪的尖叫声。脑子浑浑噩噩,分不清身在何处,我想,我该跳楼。
“我不知道!”仓铭痛苦而仿徨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平筱……平筱她突然从汽车里跳出去。”
跳车?我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回想起最后一幕,神志渐渐清晰起来。我抓伤了仓铭,然后跳出汽车。
我爬起来,动动脖子与手脚,居然没有受伤;惟有镜子里本就不美丽的脸,又添了几道丑陋的血痕。
移去门边,隙缝外,珩琪正扣着仓铭的双臂摇晃。仓铭背对着我,因此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依然磁性温柔,令人着迷。
“你、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刺激她?”珩琪带着哭意,“仓铭,如果不再爱了,就好聚好散吧,为什么还要苦苦地纠缠,死死地相逼呢?放过平筱,她那么脆弱,早晚会支撑不住的。”
“不!”仓铭似在笑,“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她?珩琪,你不了解,一个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女人是没有感情的,没有感情的人又怎么会撑不下去?”
我捂住脸,无声饮泣。
“不!仓铭!你不明白!”珩琪急急地辩解,“还记得你与平筱初见,她搞砸宴会的那一次吗?我曾说平筱会昏睡很久,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吗?”
我抬头,与仓铭一起聆听。
珩琪道:“高三那年,平筱曾请病假一星期,其实她并未生病,只是在床上整整昏睡了一星期,因为她亲眼看到她养的小狈被汽车碾死了。一个星期后醒来,竟不记得那件事、那条狗,她的脑子自动把那段可怕的记忆给删除了。她是个会想方法逃避的人,所以在全班同学中,我才会对她印象最深刻。”
我目瞪口呆,记忆中怎么也搜寻不出零碎片断。我……真是这般可怕的女子吗?仓铭显然也动容,但静默片刻后,居然又笑了,“这倒是个绝妙的办法,我们试试,赌上最后一局,定输赢。给她捉奸在床的机会,也许我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只是……若她晕过去,一觉醒来后将我彻底遗忘,我不就得不偿失了吗?到时我会不会不甘?会不会?哈哈……”
“仓铭,你疯了,疯了吗?”珩琪无力地跪下。
“疯?我早疯了,从娶她的那一天起。她是个女巫,一个吸食灵魂的女巫,哈哈……”仓铭笑得比哭还难听,“但我不会停止,我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
“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你会不会满足?”我打开门,那样漠然,那样冷冷地直视仓铭。女巫?这两个字让我身体内某处神经已然崩溃。
“会!”仓铭居然那样漠然地回望我,只是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甚至轻轻摇晃起来,因为兴奋吗?
“很好!”我学着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与他擦身而过,直直地向外走去。擦身而过时,仓铭竟然一个踉跄,向墙壁倒去。珩琪惊呼着去扶,乘这个当口,我掩住再也挂不住笑容的脸,拔腿向外跑去。
因为麻木,所以没有眼泪。天空淅浙沥沥地洒下雨丝,路人要么奔跑,要么躲雨,惟有我游魂似的飘荡在雨中。走累了,就在马路边缘坐下,看积水飞溅中车辆来来往往地急驰;看累了,就将脸颊埋入臂弯。真的好累,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一个星期,二个星期?还是从得知仓铭有了情妇开始?忘了,什么都忘了。
“平筱!”
有声音在急唤,亦远亦近,是谁?抬起头,雨雾里,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我奔来,直到他停在我面前喘息。漂亮的脸孔上应该带着懒散,此刻却惊恐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