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仓铭结婚周年时,他什么也未送我,只是命令我休假一天,他则翘班一天,我在心里祈祷,希望永远莫要过什么结婚纪念日了。
不知是否因为我祈祷诚恳,竟然灵验了。我想,结婚二周年时仓铭定再也没兴趣送我这样的礼物了。
仓铭切断电话,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我立刻闭上眼睛,只要他不主动摊牌,我会永远无所谓下去。
“平筱,起来。”仓铭坐在床前,掀开被单,捏我鼻子。
他想说什么?与我交涉离婚事宜?我突然絮乱了心跳,真想永无止境地昏睡下去。但我没死,我必须呼吸,他正捏着我的鼻子,只要我不睁开眼,他会誓不罢休。
“唔!”我半睁眼眸,装模作样地打个哈欠,希望他能领会精神,我很困,别来打扰。正打算翻身躲过他的视线,他强行一把抓住我,将我拎了起来,推靠在床头。
这一回,我想不醒都不行了。我吃惊地瞪大眼,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他正以同样吃惊的表情回瞪我,眼神渐转蛰猛。
仓铭笑的时候很温柔,不笑的时候更英俊,这样的男人怎么愿意娶我这种相貌平平的女人共度一生?恋爱的时候我从未怀疑过;但结婚当天,当我看到众多顶尖淑女为他伤怀时,我开始困惑了。
从那天起,我的怀疑持续至今。
“吃晚饭!”他似乎正将自己从很深的虚幻中拉拔出来,略带粗鲁地从身旁拿出一只餐盒,里面装着十只左右的汤包。
他清楚我的喜好,更笃定我未吃晚餐。望着尚冒热气的汤包,我的鼻尖又是一阵酸楚。
“快吃啊!”见我不动,他夹着一只汤包硬塞进我的嘴里。口吻那么嫌恶,音调却该死的那么温柔。我有些昏眩,结婚将近两年,我仍是那个会被他温柔喉音劈断中枢神经的蠢女人。
他捧着餐盒,喂了一个,乘我咀嚼时,眼光便定定停在我的身上。我不明所以,他到底在看什么?当我咀嚼下第三个时,他突然扔掉手里的东西,盯着我。
“吃饱了?”
我点头。咦?他连我胃口大小也能笃定?正奇怪,他突然扶住我的肩,俯身向我逼来,错愕间,他已吻住了我的唇畔。
“不……”我在理智全丧前挣扎。
“不要拒绝!”
“已经很晚了……”
“不晚!天快亮了!”
“仓铭,我很累,而且明天还要上班……”
“我要!”他向我进攻,语调却轻柔得似撒娇一般。他要,我就必须立刻进入状况。无论我正在做什么,统统退居二线--包括吃饭,洗澡,睡觉。
天!怎么会有这种男人?说话温柔,笑容温柔,亲热时却如此霸道。他骨子里的真正强势直到新婚之夜才彰明显著。当时我被吓得目瞪口呆,他却迫不及待地与我厮磨求欢。我欲哭无泪,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尽避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很不公平。从头至尾他从未欺骗过我什么。因为结婚前我们从未也绝不可能涉及这个话题。
第二章
仓铭有个坏习惯。他总会强迫“伴侣”半伏他的胸前,紧环住才能睡着,就像孩童依赖绒毛玩具一般。抱歉,我用了“伴侣”二字。在我尚未得知他有情妇之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冠名于“我”,但现在,我不能确定。
仓铭的手正紧扎在我的腰间,我的头摆在他的胸前,随着他规律的呼吸而起伏。每每这时,他总能沉睡,而我,则全身僵硬。我不敢睡,怕加注于他胸前的分量会压断他的呼吸。
有时我会想象,我的情敌是否也有与我相同的担忧?在仓铭沉沉地睡去时,数着他的呼吸失眠到天亮?
呵,幻想到他们相拥而眠的情形时,我竟能保持心平气和。为什么?考虑来去,我给自己三种解释:一,我从未真正深爱过仓铭;二,我冷血;三,仓铭拥抱我的事实填平了我的部分恐惧,让我暂且挥却忧虑。我不知道要选择哪一种。也许三种都有。
反正我是睡不着了,我的思绪又回到与他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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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仓铭先生已到达门口,正坐一号电梯上楼。”我穿梭于人群中,饥饿令我气喘吁吁。
“他来了吗?”杨守益神情一紧,仿佛准备接待国家元首般严肃,他整整衣领,“记住!平筱!仓先生是个力求完美的人,行事说话都要小心谨慎!好了,现在跟我一起出去迎接。”
这时我的手机又开始震动,我接听。
“总经理,音响室好像出了一些紧急状况。”听完同事焦急的汇报,我挂断电话转达情况。
“什么?真是!怎么偏偏挑这个关键时刻?”杨守益直冒冷汗,“平筱,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紧接着对他说:“总经理,狄小姐正在电梯口等她的老板,不如你先去找她?!”
“喔!”杨守益点头,“好!好!你快去快回。”
我们一起急步走出会场。他朝电梯处,我朝音响室。赶到音响室,我立刻揪住昂责人。
“哪里出了问题?要不要紧?『汉代』公司的老板已经到了,正坐电梯上楼呢,仪式马上就要开始。”我一口气吐完所有的言语。呼!饥饿感更甚了。
“不行!暂时不行!”负责人有些无奈地摇头。
“不行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我若用这几个字回复杨守益的话,他定会先拧断我的脖子,然后把我大卸八块以熄怒火的。
“电线出了意外故障,音响根本不能使用。”
“也就是说,话筒根本不可能发出声音?那仪式要怎么开始?”
“别担心,我们正在联络维修部,不过仪式开始的时间恐怕要向后推迟。”
我当场急得团团转,一边听着肚子鬼叫,一边怀念着我叉进碟子,搁在桌角,嗅了一半的三文鱼寿司。怎么办?
还要推迟?再过半个小时,我恐怕真的会当众出丑--当场晕倒。不!不!不!我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我一边皱眉,一边苦思冥想。正当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一张打着哈欠、满脸懒散的漂亮脸孔飘到我面前。
“艾惟汶!”我上下打量他沾满污渍的蓝色工作服,还有一只手提着的工作箱,“你还没下班?”
艾惟汶,二十七岁,全公司年纪最轻的高级技师。
“因为打听到你今天加班,所以特意与别人调了晚班。”他轻轻地笑,有丝戏谑味道。
他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开我玩笑。公司里盛传他对我的爱恋,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也没有兴趣知道。因而故意冷漠处理,以为尽量避免与他接触,他觉得无趣便会有所收敛,谁料他至今如此。
不过音响室的人特意把他挖来,说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我不让他磨蹭,“请”他趴下去检查故障。
五秒钟后他的头钻出来,漂亮的脸上沾了一抹油污。
“给我十五分钟。”他打开工具箱。
虽然我知道他工作勤恳、技术绝佳,要求十五分钟绝不会浪费一秒钟,但我仍不死心地为自己力争。
“十分钟!”
“这种事也有讨价还价的吗?十五分钟。”他又钻了进去。一旦开始工作,他会立刻变成另外一个人。
站在我身边的负责人朝我无奈地摇头。
“十五分钟,你要那些站在大厅里的客人傻等吗?”
“不是还有晚餐吗?为什么不请客人先用餐,大家酒足饭饱后再举行签订仪式岂不更好?”上半身躺在设备里的艾惟汶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