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议正式开始,所有主管皆一反常态自动陆续起身,为坐于主位上的男人,报告自己所控单位在这三个月里所获得的利润,与能拿上台面受人褒奖,引以为傲的绩效。
只是,台面上说得是骄傲而得意,台面下却人人自危,目光闪烁。就连平时谈笑生风、—脸轻松状的白平司也神色紧绷。
在场的除了位于前方的男人与另一名女人外,其他人莫不期望时间快快过去,会议快快结束。
不管平时每个人对利益分享满不满意,如何斤斤计较,今天,他们共同的心愿,就只希望上司能有个好心情,让他们平安顺利度过今天。
只要安然度过今天,在下次季会议到来之前,他们至少还有三个月的好日子能过。
只是时间一秒—秒的过,气氛也一点一点的变——
喀、喀、喀——那形态慵懒,斜靠椅背舒展四肢的宋尔言,似有意似无意—再敲于椅把上的声声轻响,教在场所有身居要职的菁英们神经紧绷。
再五分钟就解月兑了。其他人是这样想的,白平司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除去能解决众人困境的提案外,能说的他都说了,能讲的他也讲了,能扯的,他也全拿来垫底度时间。
但抬头看看那挂于墙上的大钟,分针却似动也不动的停留在十—数字上,教他真想爬上桌,好好的帮它检查一番。
他就不懂,他们干嘛不把心底的建议提出来,非得这样一副紧张样,害他也整个人不对劲。但要他帮他们开口,哼哼,想得美。
看着众人不断向他投注而来的求救目光,白平司哼地—声,转头不理。
前阵子他被恶扣三万块钱的事,心情到现在还是很不爽,没拖个人陪他郁卒,他怎可能甘心。—想到这事,白平司恶瞪向前方主位上的男人。
短短几分钟时间,他们度秒如年,似坐针毯,椎刺不安。
—再避开与宋尔言黑沉眸光的对视,在场主管皆期望他们的上司能暂忘了那件事。那件——
原本攸关集团年终盈余近亿,如今却惨跌谷底,收支反差教人心寒的名门休闲度假村推广企划案。
看准未来的休闲度假方式,宋氏集团早于几年前,即暗中开发的专案。只是,市场的现实,却考验着原被看好的企划专案。
商品没问题,市场没问题,主导单位没问题,就连协助单位也没有问题,甚至可说只要是由他们宋氏所推出的宅第建设,没有不赚钱,不成功的。
那为什么当初被强势看好的度假商品,在正式推出上市一周之后,却得不到当初所预期的漂壳成绩?
究竟是哪出了问题?没人知道,但身为宋氏一份子,他们都明白,那个此时倚靠皮椅,状似一派轻松闲适的男人,绝不可能接受这样意外的结果。
任谁都清楚他向来只愿与胜利站同边,而身为宋氏集团菁英分子之一,他们更是明白他那绝无可能改变的原则——
不做就算了,没看到也算了,但现在既然做了,也看了,那不论事情难易度如何,说什么他们也得对他交出—张漂亮成绩单。但是现在——
随着墙上大钟分针向数字十二缓慢趋近,原显热络的会议气氛,渐转为少数几人在撑场面,直到最后,连那少数人也任由死寂,充满这明亮宽敞的会议空间。
懊来的总是要来。所以,就算瞥见分针终于移向数字十二的当口,也没人敢有丝毫动作。室内温度直降而卞,他们僵坐椅上,等侯上司的最后审判。
无人出声说话的会议室,似陷入万年冰窖中般,寒冷而冻人。
时间—分一秒的过去,冷汗一丝一丝的沁出他们额际。到底还要等多久,他们才能自这低温会议中解冻月兑身,没人知道。
突地,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噪音,划破这一室的寂静——
“名门的案子,为什么?”似笑非笑的黑眼,隐隐透露出宋尔言深沉心机。
见前方众人倏地正襟危坐的模样,尔言忽地擞扬唇角。
他们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以为他会忘记这重要的事?
坐正身子,他倾身向前,双肘拄于桌上,十指交握于胸前。
褪去原有的轻松闲适,宋尔言面无表情地照看向平时皆互相较劲,方才却热络互助接龙报告,此时却异常沉默的众主管。
他是不怎么在乎,宋氏集团名下企业能为他再赚到多少钱,但对于有可能损毁宋氏集团数十年来所建立的名声,他却是异常在乎。
而什么样的情形,有可能毁损宋氏集团的名声?那就是——赔钱。
会赔钱,就表示社会大众无法接受他们所推出的商品,而无法接受他们所推出的商品,就代表他们对宋氏集团信誉的不信任。
所以现在、此刻,他非常非常在乎名门度假村的销售成绩。精心推出的企划专案,没理由叫好不叫座。面无表情的酷严脸庞,有着冻人的冰寒冷意。
冷眼环视偌大会议室一周,宋尔言最后坐挺身子,伸手自桌上烟盒里,拿出香烟点燃。
深吸一口烟,他缓缓吐出一圈圈白色烟雾。依然沉静的会议室,就只闻他—人深吸轻吐白烟的微微声响。
像是早已预料到无人敢回应他的问题,也似他耐性已到极限,在连续吐出口中白烟之后,宋尔言顿地冷笑出声。
“怎么?我宋氏集团的高级主管个个变成哑巴了?”讽嘲的唇角微微上扬。
话声一落,室内起了一阵微微骚动。那似隐含愤怒的低冷语气,教众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自白平司身上,移转至坐于宋尔言身边的席艾凌。
轻拾下领,她媚眼微扬。在那日渐温柔的眸光流转之间,他们真想瞧瞧未上妆的她,是否依然亮丽迷人。
但他们知道,那只是—个梦想而已,因为身为总裁特别助理,也是总裁夫人的她,向来都以最为完美的一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即使是总裁本人,他们也怀疑,他是否曾见过自己妻子不上妆时的模样。
因为他们前阵子才听说,曾有人私下以开玩笑语气询问总裁,席特助卸了妆是什么模样时,得到的回答竟是冰冷的二字——忘了。
而这项传闻一直到现在,还偶尔会让人拿来研究一番。因为,他们十分好奇总裁那句“忘了”二字有何含义。
微抿双唇,席艾凌拧眉直视跟前众人。她不喜欢他们此时瞧她的眼神,因为那让她有种受到侵犯的感觉。只是,她向来并不躲避这样的情况。
清亮眼瞳眨也不眨的与众人相视。近来心情不错的艾凌,选择另种方式来提醒众人的唐突与不该。
轻拨弄过微短黑发,如宋尔言先前—般,席艾凌倾身向前,双肘拄于桌面,下颔抵于交握身前的十指之上。
她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同样的,身为丈夫的宋尔言也不喜欢。擦熄已快燃至手指的香烟,抬起手,宋尔言直接搭上她的肩膀。
她的直视,若教人尴尬,那宋尔言的明示,就显得让人难堪了。
“看够了没?”再次传来却隐含怒意的低沉嗓音,教人—怔。
似一种宣告意味,宋尔言眯眼瞧着眼前那群妄想接触他妻子的男人。
“需不需要我请席特助站起身,绕场一周。让你们大伙一次看个够?”强抑心口怒意,宋尔言语气僵冷。
下秒钟,眼前众人满脸涨红,不自在地调移视线。满心的不悦,教宋尔言狠瞪身边的她—眼。
承受来自他眼中责怪之意,席艾凌顿觉莫名。站起身,她笑意浅扬,直走向洒落道道金色阳光的落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