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一定要离开台湾,却忘了,自己很有可能因此而四处飘荡。
“幸好他们给了我机会,也愿意帮我解决一些国籍和居住上的问题,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在哪里流浪呢。”她调侃着自己。
“原来是这样……”江宜芳点头道。
再度仰望蓝天,上官子若轻轻拨弄过她随风轻扬的黑发。
看着湛蓝无云、宽阔无边的天空,她想起了以前与苍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想起了他蓝色眼眸中,曾对她有过,而今却已然逝去的——
深深情意……
第九章
一手扯着风筝线轴,上官子若眉眼含笑地直看着,在草坪上来回奔跑的小男孩。
时间过得好快,快得好像做梦一般。
记得前些日子,她似乎才刚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法国,才刚生下遥遥,怎才一眨眼的时间,她的遥遥都已经可以跑得这么快了。
转头看向飞扬于天的风筝,上官子若唇抿浅笑,拉扯线轴。
自从有了遥遥相伴之后,她的日子再也不寂寞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因为,她有一个极为漂亮的小男孩。隔代遗传的关系,她的儿子遥遥有一头耀眼的金发,还有一对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眸。
遥遥除了鼻梁像她之外,长相简直就是苍玄的缩小版。因为,常到法国来看她的宜芳一眼就看出,遥遥的父亲就是苍玄。
也因为这样,上官子若陆续告诉她,一些有关自己当年选择离开台湾的内情。
虽然江宜芳对皇甫苍玄逼人堕胎手段十分不耻,但是,换个角度想,她却不得不同情他曾被亲生父母所遗弃的事实。她不知道,如果当年被遗弃的人是她,她的想法会不会也变得和皇甫苍玄一样偏激。
只是现在,遥遥都已经六岁了,难保有一天他不会问起,有关自己爸爸的事情。
“子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皇甫先生,有关遥遥的事?”江宜芳眼睛直盯着精力过剩,不断奔跑的小男孩。
“为什么要告诉他?”她敛起唇边的笑意。一不注意,随风飞扬空中的风筝,已缓缓飘坠而下。“就让他以为皇甫家绝后好了,反正当初也是他不要遥遥的。”
“就算他不要,那皇甫家的长辈呢?这些年来,他们一样不停的在找你,一直希望你能再回到皇甫先生的身边……”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当年,我在孩子和他之间,选择了孩子,你以为苍玄他还会要我吗?”
她摇摇头续道:“我想,他是不会原谅我当年背离他的行为,在他的心里,我是一个选择遗弃他的女人,而女人,他不在乎少我一个的。”她淡淡一笑。是的,苍玄是不会在乎少她一个的。她想,就算现在有人对他提起上官子若这个名字,说不定他还会反问一句:上官子若是谁?我认识吗?
这些年来,看他换女人的速度,她想苍玄已经渐渐忘了,在他的世界里曾有她上官子若的存在。
而她却一直藉着拥有遥遥来想着他,也记忆两人昔日的一切;至今,她——
依然恋着他。只是,他也依然是她想远离的男人。
敛下眉间轻愁,看着清朗无云的天空,上官子若除了淡笑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异样的表情。
突然,一个小身影撞上了她,拉回她的注意力。
“遥遥,不可以这样横冲直撞,很危险的。”上官子若拧眉说道。这孩子,高兴时总会这样横冲直撞,一点也不顾虑自身的安全。
不理会她的训示,小男孩只想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妈咪,你是不是又在想我了?”抹去额上的汗水,遥遥张着一双蓝眼看着她。“你说天空的颜色和我的眼睛一样,所以,当你在看着天空的时候,就是在想着我,对不对?”
“对——”子若伸手拥进自己的儿子,笑着说道:“妈咪是在想你,想你怎不乖、不听话,这么爱跑来跑去,又喜欢横冲直撞的。”
“可是,我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直接看我,还要看蓝色的天空?”他稚气脸庞上的淡蓝眼瞳,有着好大的疑问。“而且为什么你只喜欢看蓝蓝的天空呢?像下雨天时,你都很少看。”
“这……”上官子若顿时愣住。
看到她无法回答小孩子的问题,江宜芳已经联想到,子若之所以会常呆望着蓝天的理由。
“你的心还是放不下他的,对不对?就算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你一样还是想着他,是吗?”
“我……”她脸色突然转为苍白。
她的异样,江宜芳全都看进眼里。她自草坪上站起。
“大家都是大人,时间也过了这么久,你再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叹了口气,再说道:“你和伊沙尔的聘约不是已经快到期了吗?那就回来吧,毕竟台湾才是你所熟悉的环境。”
“可是……”其实,她也想回去。但是,她害怕……害怕见到他眼底的陌生与无情。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江宜芳笑着拉她站起来。
“你可别忘了,你和公司的秀约,虽然已经转换成教授姿态仪容的聘约来抵偿,但是,你可是连一次课都还没帮公司上过。而且上头这阵子不知是哪条神经又想到,居然问起你的事;所以,你还是回台北一趟吧,如果真不能适应,我们再谈解约的事,你说这样好不好?”江宜芳笑说着。
“真的要回去吗?”上官子若又仰起了头,望向天空的一片湛蓝。
鲍司对她算是够好的了,愿意等她这么多年的时间。只是,一想到要再踏上台湾那块土地,她的心却有着两极的反应。
她想回去,但却近乡情怯。她不想回去,但,心底却又有个声音,直要她再度踏上美丽的台湾。
台湾不大,却也是她自小到大所生长的地方,她早已习惯台湾的一切工作形式。这些年来,她在法国虽受到伊沙尔学院的帮助,而过得无忧无虑;但,她还是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就好像她是一朵四处飘零的浮萍。
法国毕竟不是她的家,因为,她的家一直都在台湾。
而台湾——
台湾有她依然眷恋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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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含于唇边的烟,皇甫苍玄双眸紧盯着身穿粉蓝衫裙,与江宜芳并肩坐于草坪上的窈窕身影。多日不见,她美丽如昔。
皇甫苍玄轻吐出一口白色烟圈。
“你还是要这样看下去吗?”莉莎·泰勒转过头,看着已肯接纳他们这对父母的苍玄。
随着子若的离去,时间也慢慢带走了苍玄心中对他们两老的怨恨。只是,对于这样的转变,她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因为,他们是在苍玄受到子若离去的打击时,凭着适时的关心,而得到他对他们的认同。他们是希望儿子能回到身边,但,却又不忍见他因子若的离去而痛苦。只是——感情事,真的难解。
“如果你还是忘不了她,就把她带回身边,免得每次想她时,就只能对着她的相片发呆,不然就是飞这么远的跑来法国看她,害我们两个老的,也必须跟着你跑。”皇甫昱谷顺口接道。
“我又没要你们一块跟来。”他瞟一眼立于两侧的父母。“好好的清福不享,硬要跟着来,是你们自找的,关我什么事。”
时间,沉淀了一切仇恨;而时间,也培养出他与父母间的相处之道。
自四年前,他们不眠不休、努力不懈的,帮他找到躲藏在法国的子若之后,他对他们的态度,有了更明显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