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一会,上官子若点了头,与江宜芳一同走向一旁的露天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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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所端着的果汁,上官子若失神地遥望远方。
巴黎,真的很美。
看着远处高耸的艾菲尔铁塔,及另一边的凯旋门,一丝迷离哀戚,顿时蒙上了她的眼。像是让尘沙蒙蔽了光芒的黑夜明珠,美丽黑瞳有一丝淡淡愁意。
以前,不管她到哪里,每次总会急着想回台北。然而这次,她却再也回不去了。敛下眼睑,她掩去眼底的那一抹愁思。
当那天得到皇甫夫妇的帮助,匆忙离开台北大厦后,她除了先到医院处理伤口,便在皇甫大宅躲了几天的时间。
只是,当她发现,皇甫夫妇为苍玄疯狂找她的举动而忧心时,她不得不把苍玄逼她堕胎的事说出来,继而请求他们,帮助她搭机离开台湾。
为了月复中的孩子,她必须远离苍玄。
所以,在皇甫夫妇的协助下,她搭机飞抵加拿大,想投靠已移民该地的友人。
但当她想到,皇甫夫妇多年来,对苍玄所持的愧疚时,她不得不担心,他们两老会将她的行踪告诉苍玄,所以隔天,她就带着简单行李告别友人搭机转来法国。
她相信,皇甫夫妇当时定为苍玄迫她堕胎之事,而内疚不已,所以,对于自己隐瞒他们保有皇甫家后代的事,她心底始终有着一丝愧意。但……除了能这样做之外,她真的已经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仰望天上的一片湛蓝,上官子若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就是她与苍玄多年感情的终点,那,她也无话可说……
凉风微微吹着,轻扬起她柔细的发丝。秋风萧瑟,红颜带愁……上官子若轻抿了唇角。
如果……如果他能接受这个孩子,那该有多好。顿时,蒙蒙水意浸湿了她覆愁的美丽黑瞳。
“子若?”见她眼眸水光闪出,江宜芳出声唤道。“你还好吗?”
江宜芳的问句,让她心一痛。
还好吗?有可能好吗?离开台湾,远离苍玄,她失去了自己原有的世界,还会好吗?然而,她却什么也不能说。
“还好。”敛下眼中的酸涩,她转移话题。“秀约的事,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这没什么关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和公司解约,但是,我和总经理都相信,你一定是有困难;何况,皇甫先生追查你下落的事,公司也略有所闻。所以,为了不影响公司利益,总经理决定保留你的合约,他说等你愿意出来时,再跟我们联络。”江宜芳轻描淡写地带过总经理因重视她而决定的事。
“这……这样好吗?”她拧眉问道。
“公司有公司的作法,既然这样对你有好处,你就不要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江宜芳笑了一下,继而看向她隆起的肚子,试探地问道:“快生了吧?孩子的爸爸还好吗?”
虽然,早想到江宜芳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微颤了一下。
“这几天就要生了。”避过她探索的眼,上官子若端起果汁浅尝一口。“他爸爸现在很好。”
是的,她知道苍玄现在依然安好。透过卫星电视的国际新闻,她知道他依然是那个呼风唤雨、手段强势的皇甫苍玄。
上官子若忽然敛眼一笑。
他一点也没变。除了从新闻媒体上得知,他已减少对外公开露面,而由皇甫昱谷代为出面处理部分事情外,他似乎一点也没变。而她……
而她该变的。但,她的心却一如昔日,眷恋着他的一切。
对一个想以强硬手段拿掉她孩子的男人,她该恨,也该怨的;但是,每当忆起初识时,他曾对自己提过的幼年黑暗生活,她却又无法恨他,也不想再怨他。
现在对他想以皇甫家绝后之事,来惩罚父母的偏激心态,她想,她是可以理解的。虽然这样的偏激心态不对,但,她无力阻止,也无法改变。
现在,她只希望有一天,苍玄能够自己想通一切,解下心中对皇甫家二老的怨与恨。
也或许这一天就快来临了。子若忆起,之前在一则卫星新闻里,看见苍玄与皇甫昱谷及莉莎·泰勒,共同出席一场慈善表演。
他以往向来不与父母出席同一场合的,而今的改变,应该是他们亲子间关系的突破。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与他之间会不会还有……突来的想法,让上官子若微微一愣。还来不及细想,江宜芳的声音,已将她拉回现实。
“对了,你知道皇甫先生还在找你的事吗?”江宜芳忽然提起。
子若笑了一下。这世界何其大,且在她有心避开时,他如何能找得到她?
“你们俩本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会突然变成这样?”江宜芳关心地问道。
“这一切都是天意吧。”她抬头看了一下蓝天。
江宜芳记起公司把何黛琳解聘的事。
“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找你,几乎是遇人就发飙,尤其是曾经惹到你们的何黛琳。在你离开消失后,她天真的想去钓他,结果人没钓到,反被他整得无路可走。现在,所有的模特儿经纪公司都不敢用她了,深怕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皇甫集团的尾巴,然后莫名其妙被他给咬一口。”
“希望你不会去告诉他,今天碰上我的事。”每当看见湛蓝晴空,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他。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究竟算不算是已经离开了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想她……
阖上眼帘,上官子若敛眉,轻掩下眼中的一缕愁思。
明知他狠,但她的心却依然牵挂着他,牵挂着那个让她心痛的男人……
“我知道。”她知道子若不想再谈,所以自动转开话题。“现在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钱够不够用?如果不够用我明天回台后,就马上先汇一笔钱,给你做急用。”
“宜芳?”她眼中有着无限的感激。上官子若没想到,她已经离开江宜芳那么久的时间了,江宜芳竟还愿意资助她。
“到时,你也不用急着还钱,就当那些钱是先预付给你的酬劳好了。”江宜芳爽朗地笑道。
“谢谢你,宜芳,但是不用了。”她笑着摇头。“我目前在伊沙尔学院担任学生仪态客座指导,薪水还不错。”
上官子若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江宜芳微愣。
“你现在是伊沙尔学院的客座指导!?”江宜芳瞪大眼。
“嗯。”看到江宜芳的表情,上官子若又笑了。“很意外对不对?”
“伊沙尔学院是白宫集团在法国所投资设立的,他们的客座指导都是经过特别挑选;而且,我听说就算条件再好,没有身份背景也是很难进去。”江宜芳惊讶的说着。“我知道你条件很优,但是,你怎能进去?谁推荐你的?”
看到宜芳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上官子若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没有。”她摇头。
“没有?”江宜芳很怀疑。
“其实,以前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提过。”轻划着装有果汁的精致玻璃杯沿,上官子若淡淡的说着:“我想,应该是因为你帮我排的秀约关系,让我曝光率很高,所以,早在两年前,伊沙尔学院就已经私下派人,找我谈担任客座指导的事情,只是,我一直认为自己不可能长住法国,所以也没答应。”
“还好你当时没答应,不然,我不就失去你了。”江宜芳直嚷着。
子若只是微微笑着。
“这次,我刚好需要一个新环境,所以就主动找上他们。”也是一直到那时,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离开台北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