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可茵因为种种因素一直没有办法出国旅游;而赵湘柔从高中开始,每到一个不同的地方,都会记得寄明信片给罗可茵。若是实在太赶,只好匆忙选买一些美丽的风景明信片,写好了带回来直接当面交给罗可茵。多年来,这个习惯都没有改变。
这次一问,赵湘柔却没有答腔。气氛整个僵住。
“湘柔,你们……是不是在吵架?”弯弯含笑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忧虑,还顺手抓起一个丝绒抱枕,搂在怀里壮胆,跟在赵湘柔身后,小小声地问。
“没有。”语气泄露了一丝怨怼。
程思婕想了想。“可茵惹你了?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应该是误会吧?”
“言下之意,难道是我无理取闹?”赵湘柔很“和气”地反问。
“哎呀,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嘛。”陪笑陪笑。“不过这实在很反常。你们都死党那么多年了……”
“你的手机在响。郎老板来查勤了。”赵湘柔打断程思婕的询问。
只见有人丢下抱枕扑过去接听,满脸甜蜜笑意。赵湘柔体贴地避开了,给他们一点空间,也省得自己听了胃酸逆流。
待回来时,程思婕已经讲完了,坐在床前地毯上翻看精致的明信片。赵湘柔一手一杯香喷喷的热咖啡,后面跟着一只眼睛闪亮、脚上有如装了弹簧的大狗。
大狗看到房间里有人,立刻奔上前去,准备好好打招呼一番。
“菲菲,坐下。不准舌忝思婕,没家教!”教训完菲菲,她把手上咖啡端给程思婕,自己也坐下了。“这是无咖啡因的,喝喝看,应该不会睡不着。”
“巴黎带回来的,我当然要喝。”接过之后,程思婕好奇。“这只狗是怎么回事?”
只见大型犬紧靠着主子趴坐下来,头就搁在赵湘柔的腿上,眯着眼,很舒服的样子。
“它喜欢咖啡。刚刚就是它一直闹着要,我才泡的。”原来不是要招待客人,而是因为爱犬的关系。
程思婕啧啧称奇。“没想到你不仅天良未泯,还很有爱心,别人的狗你都能宠成这样?”
“什么别人的……”想想也是,这明明是厉文颢的狗。赵湘柔有点气馁,嘴硬着:“我哪有宠,它可都是我在管教的,老头子根本不会教狗。”
“是吗?”程思婕笑咪咪。有人讲到“老头子”三个字时,难言的亲匿可是藏都藏不住,昭然若揭。“听说这次厉特助也去了巴黎,是真的吗?”
美眸一眯,转移话题:“听说你该回去了。郎老板在等你,是吗?”
“啊?要赶我走?”程思婕一脸失望。她勾过自己的皮包,给她看塞在里面的DVD,以及一包卤味。“可是我租了片子,想跟你一起看的。还买了卤味。我以为我们可以开睡衣派对,熬夜吃东西、看片子、聊天……”
睡衣派对。赵湘柔怔怔地看着笑容甜美的好友。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很讨厌睡衣派对?”她突然问。
“没有。为什么?”
赵湘柔轻轻抚着身旁大狗,一面悠悠叙述,关于小时候邀了要好的小朋友到家里开睡衣派对的情景。
就像在电视剧集或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几个小女孩穿着睡衣,聚在一起吱吱喳喳讲话,半夜出来探险,还溜到楼下大厨房找东西吃——
程思婕以赵家豪宅为背景,想象当时的状况,果然非常入戏。她很向往地说:“感觉很棒呢。然后咧?”
“然后,我们在厨房门口看到我爸很亲密地搂着一个女人的腰,正在情话绵绵。”看程思婕一脸困惑,赵湘柔耸耸肩,追加解释:“那女人是帮我准备睡衣派对、帮我招呼其他小朋友的人——我当时的保母。”
“哇!”程思婕吃了一惊,掩住嘴巴。“你爸……怎么会……”
“对,他就是一个这么烂的人。没改变过。”从她十岁起就知道了。赵湘柔精致如艺术品的脸蛋上没有太多表情。“所以,可茵跟他牵扯在一起,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等一下!你说可茵……跟……伯父?”程思婕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毕这句话。“会不会是误会?”
她默默摇头。“不会。而且如果是误会,可茵最近这段时间的反常,又怎么解释?”
“你有没有问可茵?”
“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赵湘柔还是摇头,一脸寂寥。“而且我不敢问。如果她真的跟……我……我不知道……”
话音渐渐转弱,终至消失。说不下去了。
赵湘柔,也有如此胆怯的时刻。
因为对彼此太了解,所以才会这么困惑,才会如此为难自己。
换成你,你怎么办?
大狗呼噜呼噜地打起鼾来。赵湘柔一直在顺着它的毛,压得腿都麻了,也没有起身,一直坐在地毯上。宠狗宠成这样,真是夸张。
“那,你有没有问问厉特助的意见?他怎么说?”
赵湘柔冷笑。“他说,要我试着想象可茵当我继母的感觉。”
噗!罢喝了一口咖啡的程思婕,差点全部喷出来。
用力吞下去之后开始狂咳,一面咳一面问:“他他他……咳咳……他说这种话……咳……你让他活着从巴黎回来?”
“他带着很多内伤回来的。”说得理所当然,还带点骄傲。
安静坐在雅致贵气的小姐闺房中,身边环绕的一切都是令人羡慕的,但此房间的主人却很沉默,毫无欢颜。
“一定是误会吧。”说到底,程思睫还是不愿相信。她很乐观地说:“我相信可茵,她有理由才会这么做。你不要烦恼了,很快就会解决的。”
赵湘柔一直喜欢好友单纯、向上的个性。勇往直前,从不轻易认输。
她实在太累了,忍不住把头靠在程思婕的肩上,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
“湘柔……”
“我知道。让我想想吧。我真的……需要时间思考一下。”
太多事了,变动太快,她追赶不上;何况,她应该是个不具思考能力的花瓶才对呀。
“湘柔……”程思婕又叫她。
“怎么样嘛?”
“你……”嗓音诡异,好像想笑又强忍着。“你这样会曝光喔。”
丙不其然,靠在人家身上,加上衣领略开,胸前春光一览无遗。
“曝光就曝光。你没看过?”她们三个常常一起去泡温泉,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可是……”程思婕真的在忍笑。“咳,在巴黎的时候,厉特助……有还手吗?你身上怎么也带伤?”
懒洋洋低头一看,赵湘柔立刻被雷打到似的坐正,还用力拢紧领口!连菲菲都被她惊醒,抬头困惑地望着突然发神经的主人。
可不是带伤,白女敕胸口上那一点一点的痕迹,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什么。
她反应没这么大的话,还可硬说是过敏;但像这样,除了“心虚”二字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那也不用解释了。赵湘柔气馁地转身拉整衣服,不声不响。
“谁打赢了?”程思婕非常不怕死,挨过来偷偷问。
“菲菲,这边,她有咖啡!”赵湘柔指着身后笑得好八卦的死党,对爱犬宣布:“赶快去喝,她还要带你去散步喔,赶快!”
养狗千日,用在一时。瞬间,刚刚还成抹布状摊在地上的大狗,立刻变身成自动洗脸机,它扑了上来,开始以疯狂的舌头与口水表达爱慕——
“走开!走开!救命——我不问就是了!”
第九章
当入冬以来第一个冷气团挟带着冰凉阵雨来袭时,赵湘柔决定自己需要出门走走。
“你不是才度完假回来吗?”她的上司一脸诧异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