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美味关系 第19页

作者:乐心

黯淡晨光中,尹浬仔细审视著姊姊。她的脸色苍白,明显地瘦了,本来圆圆的脸蛋丧失光采,一双圆眼睛有点肿肿的,还有黑眼圈,看起来疲惫不堪。

“你是吸了毒还是整晚没睡?”随便抓了个苹果,只在牛仔裤上擦了擦,连洗都没洗,尹浬张口就咬了下去。他晃过来姊姊身边坐下。

彼以情摇摇头。没力气跟弟弟斗嘴。

“喂,不要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好不好?”一手抓著苹果,他用另一手戳戳姊姊的手臂。“老爸还是一样?跟你冷战中?”

换来惨惨的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没错。已经进入第九天了。他还没开口跟我讲过一句话。”

尹浬皱起脸,做个痛苦的表情。“你最怕这一招了。小时候只要老爸一生气不跟你讲话,你就开始神经质,晚上睡不著,白天一抓到人就叽哩呱啦讲个没完,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讲什么。”

而幼时的阴影一直延续到她长大成人都没有改善,甚至变本加厉。

只要气氛一凝重,一出现别扭的沉默,顾以情就毫无办法地觉得紧张、焦虑,试图想改变,然后,好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我受不了那种压力。”顾以情承认。她按揉著自己的太阳穴:“这次连妈妈都生气了,她也不帮我,骂我乱搞男女关系。”

“小弟呢?”尹浬同情地问。

“他早就溜了。你们都不在家也好,要不然,爸爸会更火大。”

尹浬扯起嘴角,有点嘲讽地冷笑。“是啊,我们都丢他的脸。尤其是我,抛头露面的当歌星、戏子,丢尽彼家的脸,让他顾大法官抬不起头来,真抱歉。”

“你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一定马上就吵架,这对情况完全没有帮助啊。”顾以情还是那样惨兮兮的。

尹浬不搭腔了。他把果核丢掉,然后,好像小孩子一样,趴在餐桌上,英俊的脸庞埋在肘弯里。两人静静坐在渐亮的晨曦中。

从小到大,他们姊弟三人就常常这样互相陪伴、打气。

只要月考考差了,钢琴没练好,甚至是跟邻居小孩玩得疯了,一身脏兮兮的回家,稍有差错,就得面临母亲的唠叨,以及父亲不悦的严厉训诫。

肯开口还是好的。如果事情大一点,比如像尹浬高中时期曾经有一次受伤回来,鼻青脸肿加上右肩月兑臼,他父亲不但不曾流露温暖关切,还把儿子当犯人一样审问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整整有三天不跟尹浬说一句话。

包不要说加入演艺圈这件事了。事实上,从尹浬接拍第一支广告开始,他父亲已经和他处在近乎冷战的状况下许多年,对外绝对不承认、也不愿谈论这个儿子,回到家也把他当透明人似的。

“他这次会这么生气,也是多少因为我的关系吧。是我连累你。”尹浬闷闷地说,没有抬头。“你被拍到是意外,狗仔队本来是在盯我。我早就说过,我们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彼以情伸手模模弟弟的头。“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也很少回家,我不放心嘛,总是想确定你有好好照顾自己。”

不管平常怎么斗嘴、互相捉弄,甚至被气得想揍他,他还是她最亲的家人,永远可以分享秘密——尤其是外人不能了解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种——的对象。

“跟你说,以后我如果当爸爸了,一定会用最大的努力夸奖我的儿子。”尹浬说著说著,激动起来,“不管是多蠢、多简单的事情,我都会鼓励他。吃女乃嘴吗?好棒!半夜尿床吗?没问题!考试考输其他小朋友吗?真了不起!爸爸以你为荣!”

彼以情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她的弟弟从小就有这样的天分,能言善道,唱作俱佳,让人不能不注意他。

而他的才华开始闪耀发光之际,父亲却以最冰冷的态度表达他的不赞同。

“你记不记得小弟才刚上小学就离家出走?”尹浬也露出短暂的笑容。谈到姊弟共有的记忆,让他们暂时忘了低落的心情。“我得承认,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六岁的小孩产生尊敬之意。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是以他为荣。”

“只因为他六岁就因弄丢书包、不敢回家而离家出走?”顾以情失笑。她又模模他的头。“你们都是好弟弟。嘿,哪个姊姊不会以两个帅弟弟为荣?”

可惜,他们之间的温暖与支持却无法持续太久。走廊底端传出的咳嗽和开门声送出警讯:他们的父亲起床了。

“槽!他听起来相当不爽。”早就学会察言观色,从最细微的动作声响便能判断父亲喜怒的尹浬,突然一跃而起,双手紧张地在牛仔裤上擦了擦。

而顾以情的睑色又立刻褪成雪白。

不管已经几岁、不管在自己的领域中多么成功,到了父亲面前,他们永远都是不停把错、老是做错事的孩子,只能低头听训,悲惨地接受残酷的冷战惩罚。

“我也这样觉得。他这次真的很不高兴。”顾以情又回到一开始的姿势,用手托著好像有千斤重的头,烦恼写满了她一向甜美的脸蛋。

她看起来那么无助,在此刻,简直像他的妹妹一样。尹浬迟疑片刻,然后,弯腰拍拍她垮垮的肩,很有义气地说:“没关系,我留下来陪你。他会把怒气转移到我身上,你就没事了。反正你也是被我牵连的,狗仔队的目标是我。”

“不要啦,你先进房间,还是出去吃个早饭。”顾以倩忧虑地拒绝。“爸爸的血压高,最近晚上又都睡不好,你不要再让他更生气。”

考虑了几秒钟,尹浬不大甘愿地接受姊姊的安排。

“好吧。不过你也不要这么自责的样子,真的不是你的错。”他正打算离开厨房,走没两步,突然又回头,眼眸闪烁调皮的光芒!“我要是闹点别的新闻,就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老爸也不会这样针对你了。就像我昨天晚上跟你的好邻居望先生建议过的一样。”

丙然,鱼儿上钩了。顾以情倏然抬头。“你说什么?你昨天有看到他?”

“有啊,帮你去拿资料的时候,他有来敲门。”顾以理贼贼地说:“你要的东西在我背包里,等一下我拿给你。你交代要的几张光碟,也……”

“你看到他了?你们说了什么?你对他说了什么?”顾以情用力抓住弟弟的手臂,完全不管他故意绕来绕去的话语。“你快说!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困扰?”

“好像喔,看起来满困扰的。”其实望孟齐困扰的,应该是见不到顾以情,以及顾以情有疑似密友如他这件事吧?

不过,顾以埋没有明说,他故意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那些报导对他好像伤害满大的,他不大谅解。”

彼以情的脸蛋一阵红一阵白,又担心又自责,突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啦,我是开玩笑的,望孟齐其实……”

还来不及解释完毕,他父亲趿著拖鞋的脚步声开始在走廊的末端响起,往这边走来。

“你先走啦!”顾以情掹推他,硬是把高大的弟弟推出厨房纱门外。

然后转身,努力深呼吸,握紧颤抖的拳,努力掩饰她面对父亲时永远无法轻松的焦虑恐慌心情。

为什么她老是搞砸呢?为什么总会让她最在乎的人不快乐、让他们不谅解?

彼以情难受得只想痛哭一场。而表面上,她却反射性地挂上讨好的微笑,以面对父亲。

即使那笑容如此惨澹而僵硬,她还是强迫自己,暂时藏起恐惧与焦虑,藏起她纤弱易感的心思,让人只看到她傻大姐似的一面。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