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意思是,米丽知道诺玛在哪里,所以不担心?”
谢青要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顾以法也点头。“而我在忧虑的是,梁伊吕可能也想到这一点了,要逼米丽说出来。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快点找到米丽。”
“原来我想到的东西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们都想得到嘛。”谢青雯气馁。“害我刚刚还高兴了一下,以为帮上忙了。”
彼以法扬起嘴角,没说话。
妳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是帮我一个天大的忙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没有注意到他唇际微微的笑意,只是继续帮米丽紧张,“如果米丽真的被伊吕学长带走了,那……从下午到现在,也好几个小时了,会不会怎样……”
他们终于回到顾以法办公室附近,绕了一圈下来到停车场之后,一下车,顾以法便主动牵起她已经冰凉的手,领着她走。
“嘿,不要这么烦恼。”他握紧她,试图给她一点温暖。
如果不是因为电梯里有摄影机--还是顾以法亲自架设的--他还真想给她更温暖的拥抱。
“电影或小说里的女主角像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都会做出蠢事让男主角焦头烂额。妳不会这样吧?”
她被说得噗哧一笑,随即有点不好意思。“我下午好像已经做过了。”
“还好,妳其实反击得不错,对付一般绝对够了。麻脸可是楚老板手下的大将,纵贯线上有名的狠角色。”说着,顾以法想了想。“不过,只有胡椒喷雾可能还是不够保险。妳会不会用枪?”
“什么?!”谢青雯大惊失色,立刻倒退好几步。“你说什么!当然不会!”
“也好,反正我也没有枪给妳用。”顾以法若无其事地说,一面找出钥匙,打开门。
“那你为什么要问?你知不知道这问题很可怕!”她被吓得心脏差点停了。
彼以法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动声色、随口便说出令人意料不到的话。
“妳会用钥匙吗?不是开锁,是当防身工具。”顾以法把已经退后好远、花容失色的小姐拉回来,要她看示范。“指缝中各夹一根,然后握紧拳头。掌心,用大拇指顶住钥匙,对,要用力。”
“像这样吗?”她看着一串钥匙一根根像刺猬的刺一样,从拳头中竖立。“这有什么用?”
“有人接近时,妳可以用这个戳他,或是对着他的脸挥过去,最好瞄准眼睛。以后自己一个人走夜路、或是我不在妳身边的时候,记得随时把钥匙握好。”
以后……对喔,以后,他就不会在她身边了。
地下钱庄的事情已经算解决,她该可以搬回自己家住了,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天天与他朝夕相处呢?
可是,她已经习惯每天早起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习惯和他一起吃早餐、听音乐,在他忙的时候,待在小房间里看书或练琴,或帮小妹的忙;晚上,两人也总是在音乐声中聊天,直到她眼皮再也撑不开,跌入梦乡。
这本来就不是常态,本来就该在事情了结之后,回到各自的世界里;然而,那心头彷佛被敲开一个大洞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彼以法已经月兑了外套,进房间去了。她一个人站在没开灯的玄关,呆呆的,顿时失去了行动、思考的能力。
他在房间讲电话,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发现谢青雯没有跟过去,便重新走回小房间门口,对着她招招手。
“我知道了。嗯。她……不算有事。”说着,顾以法瞄她一眼。“没关系,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我不会再做蠢事了。”谢青雯听到这里,下意识地反抗。
彼以法收线,只是笑一笑。“妳可以准备休息了,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说着,他开始在小床边的桌前坐下。桌上满满的各式仪器,有大大小小的黑色盒子,有桌上型电脑,有手提电脑,还有许多纠结的电线,让人看了眼花撩乱。不过在顾以法手中,好像一点都不复杂,他熟稔地开始运作。
“米丽……没事吧?”
“我刚打给董郁琦,她说米丽还没回去,也没回她爸妈家。不过,傍晚时有打过一通电话,匆匆交代说去找朋友,今晚聊太晚的话,就明天早上再回去了。”顾以法只管低头忙,好像科幻片里的舰长或科学家,只见他这儿按按,那儿拨拨,众多仪器不断发出可疑的哔哔声响。
“那……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没事吗?”
“不知道。不过,她的手机是我之前特别交给她的PHS,可以追踪。”顾以法解释着:“失踪二十四小时一到,董郁琦就会去警局备案。就算米丽真的被梁伊吕扣留了,他也不会对她怎样,二十四小时之内也一定得放她回来。”
“你为什么如此确定?”谢青雯慢慢在床边坐下。
“我有放风声。”他读着讯号,紧盯着萤幕上的电子地图。“我们共同认识的人很多,他自己是律师,很清楚界限在哪里。梁伊吕知道我们紧紧咬着他不放,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谢青雯想了想,皱着眉问:“他既然知道有很多人在注意他,应该……不会做得这么明显。他不像这么笨的人呀。”
“我想他是狗急跳墙,要逼米丽说出诺玛的下落。他一直在监控诺玛,怕诺玛出来找媒体记者爆料,现在人突然不见,他当然会着急。第一次有人帮他搓圆仔搓掉了,他的名誉受不了第二次打击。”顾以法眼睛突然一亮,显然是找到了定位点。他回头交代:“妳赶快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早上还有事要妳帮忙。现在我得准备一些事情,可能有点吵,妳忍耐一下。”
“为什么我们不能现在就去救米丽?”她还是不死心。
“因为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梁伊吕手上。何况,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贸然冲过去,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只会打草惊蛇,”顾以法温和地说。
她点点头。确实是累了。虽然还担心米丽,但是顾以法这么笃定的样子,她也只好听命行事,和衣躺下。
埋在温暖的被子里,她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昔日倚在窗旁,被夕阳染成橘色的剪影犹似在眼前,当时的男孩此刻已经长成一个成熟英挺的男人了。
宽平的肩,双手正忙碌着,可以隐约看见他手臂、肩背的肌肉微微起伏。她知道被那双坚强手臂拥抱的感觉。事实上,她记得太清楚了。
如果可以,她好想上前去抱住他劲瘦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后,听他稳定的心跳声,紧紧抱着,不放手……
她睡着了。
梦里,光怪陆离的景象不停出现,她一直看见梁伊吕斯文帅气的脸,像变形虫一样扭来扭去,甚至溶化了,露出里面黏黏的、丑丑的、绿色的头颅--天啊,伊吕学长是外星人……
申吟着,她知道自己在作梦,却醒不过来。
有人在模她的手腕。
宽厚的、带着薄茧,让人觉得好安心的一双大手,不带一丝欲念地,执起她被绳子绑过的手,轻轻抚模着。
她慢慢月兑离了梦魇,神智渐渐清醒,全身四肢却都还沉浸在梦中,软绵绵的,动都不能动。
温热的气息拂在她手臂内侧,然后,略凉的薄唇,轻轻印上了她其实只是些微红肿--麻脸没那个胆真正下死劲绑她--的腕。
如蝴蝶翅膀轻拂,他的吻很小心、很珍惜,像怕弄痛了她,温柔得彷佛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