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三峡县警局门口,小墨快手快脚跳下车,同朝她奔来的滴滴打招呼。
“嗨,滴滴,又见面了。”
“是呀。你又跟来听取报告?”滴滴问,同时探头瞄瞄还坐在车里的夏昱人。
“别理他,还在闹脾气呢。要麻烦你带我进去。”
“没问题,虎仔一定也很想见到你,跟我来吧。”
看她们手牵手相偕走进警局,夏昱人忍不住发出叹息,他认命地下车跟著走进去。
“老大。”虎仔起身,微微弯腰为礼。
“嗯。”他刚刚走进来,听到虎仔在对小墨说:欢迎你来,老位子是吧。天!警局里居然有一张椅子是为小墨而准备的?!发现自己又有叹息的冲动,他忙深吸口气。“都坐下吧。”
他们各自坐下,成一个四方型,小墨照惯例坐在夏昱人对面。她对夏昱人微微笑,夏昱人对她皱眉头。
“这是刚从美国调来的照片,”虎仔忍住笑声,正经说:“章杰太太身中三刀,当时法医有在现场拍下中刀位置。老大,你看,”
“你乖乖坐好,不许看。”夏昱人先警告小墨。
小墨嘟著嘴,对他扮个鬼脸,往后坐,把背靠在椅背上。
夏昱人接过照片,研究似地盯著瞧。虎仔和滴滴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疑问的表情。章杰太太死的时候眼睛和嘴巴都瞠得很大,显然受到极大的惊吓,脸部表情扭曲,皱褶满布,加上她身中三刀,血流了满地,整张照片就是鲜红的背景中一具人体,十分诡谲可怖!夏昱人却目不转睛地盯著看,他难道都不感到害怕?不觉得恶心吗?
“照片拍得很清楚,我们可以看到,章杰太太身中三刀,分别在左肩、下月复即、心口。尤其心口间这一刀,直插而入,立时毙命。”
“听起来好像是个职业杀手的手法。”
小墨小声发表意见,夏昱人微微一笑,虎仔皱著眉叫出声来:
“不是杀手,她被人抢劫,是个抢匪杀了她!”
“一个抢匪可以准确的一刀插入被害人心口?”小墨不同意地直摇头,“我不信。”
“他不是一刀就插入心间。他是先砍左肩或下月复,被害人反抗,他才会错手把人给杀了。”滴滴解释道。
“是吗?”夏昱人声音轻缓:“那她怎么都没有叫?”
“嘎?”叫?要叫什么?
“对啊。”他的脑、他的思绪高声叫道:“如果有人一刀砍中你的左肩,你一定会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这是正常反应,可是……
虎仔和滴滴面面相觑,两人都哑口无语。
夏昱人的声音始终没有高低起伏,轻慢缓和:“可是她没有叫,因为她没有机会叫。”
“凶手一开始就打算置她於死地。他一刀插入,章杰太太张大嘴巴,还来不及叫出声,就已经死了。如果凶手是先砍左肩,她一定会叫,会引起骚动,她也会抬手去捂伤处。可是照片上她双手大开,嘴巴张大,惨叫还卡在喉咙里,这表示她在第一时间已经死亡,后来的两刀和皮包被抢,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法。”
夏昱人说完后,室内至少有三分钟的安静无声。小墨忖道。然后她才听见虎仔期期艾艾、又有些迟疑的声音:
“如果……如果凶手目的在杀死她,抢劫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法,那么美国警方盯调查不就完全岔掉了?”
“难怪他们始终破不了案。”滴滴低声咕侬。
“这位太太是什么大人物啊?”小墨发出疑问,“居然有人特地跑到美国去杀死她。”语毕再悄悄打个呵欠。
夏昱人同滴滴、虎仔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吩咐道:
“去查。我要章杰太太生前的交友情况,她得罪过什么人?”他的声音很轻,虎仔和滴滴却感到很兴奋,“还有,我要知道她是基於什么理由要选择美国为旅游地点。”
“是!”他们应答得响亮有力。
深入去查,才惊觉这几件看似平常的死亡,背后却大有文章。到底他们还能挖出多少惊人的内幕呢?
夏昱人看了小墨一眼,随口吩咐虎仔:“说下去。”
“是。老大,这里有另外那三个女人的死亡报告,”虎仔推来一叠资料来。“还有法医的死亡证明书。”
夏昱人看也不看,迳自道:“麻烦你念出来。”
“哦,”虎仔於是翻开资料,“埃弗伊女士死因肺结核,死亡时间,一九九八年十月八日。”他开始一长串的报告。
滴滴双手交叠在桌面上,暗暗申吟一声。听虎仔报告,会令人打呵欠的。他在做报告时,总是面无表情,声音没有高低起伏,背书似地一直念,念得人头发昏,念得人叫救命。她斜眼看过去,小墨正不住的点头,打起瞌睡来,好羡慕啊!不像她,连睡觉梵都不行。
小墨的确快睡著了,昨晚在医院根本没睡好,今天又一大清早爬起来,精神体力都已到极限……
“第二位是韦女士……”
夏昱人打个手势,虎仔会意地继续独白,他一边说,一边看著夏昱人悄悄起身,脚步轻盈地慢慢抱起已经睡著的小墨,再慢慢走出房间。
“死於二○○一年五月……”
“够了够了!”滴滴受不了地叫:“主角都走了,你这个旁白可以停了。”
“呼!”虎仔吐出一口气,“你当我喜欢呀?要不是老大命令,我还不屑当人家的‘睡前床边故事’呢。”
“谁叫你念报告的声音死板板的,活像机器人!”她批评,不顾虎仔貲牙咧嘴地瞪眼,一脸陶醉地又道:“我好羡慕小墨喔,老大不但破例让一个外人参於讨论,还费心哄她睡觉。你瞧他抱小墨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如果有个男人能这样对我,要我死也甘愿了。”
“少发花疑可不可以?”
“你管我!”滴滴瞪他。不解风情的大笨蛋!
夏昱人把小墨放到警局唯一的一张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转眼又回到侦查室。
“老大。”
“我们继续。”他重新坐下,“这些死亡报告我会自己看。你按著说,关于那位大师的调查又如何?”
“是。大师是人家对他的尊称,他名叫战蹈,年六十五岁。目前定居瑞芳,他在当地居住已经有二十三年之久,人缘一向很好,邻居叫他大师,对他风评极佳。他目前已经退休,不再替人算命。每天清晨,他曾往公园教人打太极养生,数十年如一日,不曾间断。”
“简单说,他不太可能特地跑到美国去刺杀章杰太太?”
“没错。”虎仔有点犹疑道:“老大,我在想,我们会不会搞错目标了?这位大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残忍行凶的杀手。”
“事实上,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呢。”滴滴小声咕浓。
“哦?怎么说?”
“瑞芳社区选好人好事代表的时候,他曾经当选饼三次。”
夏昱人挑起一道眉,听滴滴接道:
“他为人很慈祥,小孩都喜欢亲近他。社区里。哪家有新生小宝宝,多半会去找他帮忙取名字。”
夏昱人没有说话,双手习惯性地又握住桌上的保温瓶。
“呃,老大,我们在想……”
“我弄错了。”
“不,当然不是!”虎仔忙道:“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
“当然,有可能是我真的弄错目标了;但也有可能这是一条请君入瓮之计。”
请君入瓮?什么意思?虎仔和滴滴,你看看我,摇摇头,我看看你,再摇摇头,茫然不解。
“如果真是一条请君入瓮之计,那他至少部署有──你说他在瑞芳住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