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傻,突然冲出来,疼吗?”轻抚她左脸上醒目的红痕,夏允腾直觉心疼,她不该跑到他身前,而他该死的居然没保护好她。
“没、没关系,不疼。”她强忍耳际的嗡嗡声与脸上的麻辣朝他摇头,见他父亲要打他,她很本能就替他挡下,没想到他父亲下手这么重。
“有话好好讲,何必动手,你看打到劭柔了吧。”阮耘秀低斥丈夫,和小儿子仍一人一边抓著他,就怕他又冲上前掌掴允腾。
“这孽子讲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暗中威胁藤原亚奈,存心破坏这场联姻,我当然要教训他,是宣劭柔不自量力插手我管教儿子,自讨苦吃,与我何干。”
他记得上次在饭店她也曾阻止他跟允腾的冲突,这个女孩向天借胆,竟敢违抗他。
“这事和劭柔无关,你别又将矛头指向她。”夏允腾将心上人揽至身后,杜绝她再为他挨耳光的可能。
她直抚著麻疼的左脸自责,她好像使两人的争执更严重了,怎么办?
“那我就将矛头对准你。我为你安排再适合不过的婚事,你竟然大逆不道的给我玩花样,威胁对方!”
“你所谓的再适合不过全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不过想藉与藤原家的联姻,壮大夏氏集团的商业版图,满足你个人的权力和野心!”
“你说什么?!”心思被道中,夏谋远恼羞成怒,就又要上前教训他。
夏玄之费力的拉住案亲。
“别再说了允腾。”宣劭柔双手碰他背部轻劝。他父亲已经暴跳如雷,两人再对峙下去,恐怕会撕破脸。
“是他逼我的,今天是把一切全说开的时候了。”
“说开?谋远,难道你瞒著允腾又对他做了什么事?”阮耘秀担心的问。
“笑话,我要对儿子做任何裁决还需要隐瞒吗?”
“对,你不需要隐瞒,那么你狠心抛弃旧情人,贪图利益与富家千金联姻,又将与旧情人所生的儿子当成是富家千金生的这件事,为何从来都不敢说!”
宣劭柔的心无由得一震,并非因为他又出口惊人的消息,而是她始终贴著他的双手,明显感到他的颤抖。
“大哥,你气疯了吗?这种事别乱说。”夏玄之频频向他使眼色。他想被爸打断腿吗?竟敢指控爸这么恶劣的罪状。
他没发现的是,他父母早已双双变了脸色。
“允腾,你──”阮耘秀颤声张口,无奈却问不出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微整神色,夏谋远强硬否认他质问的事。
像要凝聚勇气,夏允腾向后牵握住身后人儿的小手,深吸口气后道──
“要我帮你回溯记忆?没问题。二十几年前你和你的旧情人原本是一对,可是你一心想拥有名利地位,遇到能让你声望更加如日中天的联姻机会,你毅然抛弃她,娶了联姻的对象。
“后来你的妻子怀孕不慎小产,你得知旧情人也怀了你的孩子,暗中派人和她讲定条件,生下孩子归你和妻子所有,她则到其他国家展开新生活。我就是那个孩子,没错吧,妈?”
厅里霎时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静。
宣劭柔紧紧反握住他的手,一手捣住嘴巴。原来他不是阮耘秀所生,从一出生就被迫离开亲生母亲的怀抱。
天,怎么会这样!
“妈,大哥是开玩笑的吧!他怎么可能不是你生的。”惊愕过后,夏玄之首先发难。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阮耘秀一迳看著夏允腾问。
他眼里闪过一道黯然。“我读国中时,有天夜里爸和妈不知为了什么事发生争吵,我刚好经过房门口,听见你们提到我的身世。”
他就是那时候知道她并非他的亲生母亲,难怪他从国中起就跟她疏远。
他转头望向难得沉默的父亲,“现在你还敢说不晓得我在说什么?”
“就算你知道一切,依然是我夏谋远的儿子。人往高处爬,我选择对我最有帮助的妻子人选没什么不对,难道你想挞伐我?”他做的事还轮不到儿子来批评。
“我就是痛恨你的无情,自己为利益联姻,竟又想主宰我的婚事,我才会威胁藤原亚奈。这场婚事失败原本就是我期盼的结果,谁知你执意要我完成那场婚礼,若非不想你把怒气全出在妈身上,怪罪她不会教儿子,那场婚礼我早甩头就走。”
“这件联姻你没有反对的权利,我不会允许。”
“既然我已经反对,就会反抗到底,你再逼我,别怪我把藤原家千金逃婚一事公诸于世。”
“你敢!”
“走著瞧。劭柔,我们走。”他转身揽著宣劭柔就欲离开。
“允腾……”阮耘秀想留下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回身放缓声音道:“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将事情说开,更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是个好母亲。我跟劭柔先离开了。”再朝她点个头,他搂著怀里人儿跨出屋外。
“站住!你这个不孝子给我回来!”夏谋远气急败坏的朝屋外吼。
夏玄之扶住眼眶泛红的母亲,任由大哥带著宣劭柔坐进轿车,扬长离去。这个时候,他们大家都需要静一静。
望著转眼间消失的黑色轿车,夏谋远震怒的眸中闪现出一抹不罢休的犀利。
第八章
夏允腾并未载宣劭柔回花莲,而是直接将她载回他台北的住处。她没说什么,明白刚与父亲冲突过的他,心情仍起伏不定。
她端了杯茶进他房里,就见他静默的垂首坐在床沿,像怕惊扰他似的,脚步极轻的走向他。
“我在你厨房找到菩提百里香,泡了些,你喝一点。”站到他面前,她轻柔的将花茶递给他。菩提百里香有镇定心神的功用,她想他谑一些会比较好。
无语的接过花茶,他顺从的喝下好几口,再将杯子递还她。
把杯子搁至书桌上,她拉过椅子在他面前坐下,“要不要我讲笑话给你听?”
夏允腾一怔,抬起头望她,“你会讲笑话?”
“呃……”她绞尽脑汁用力想,“老林家的电话响起,他去接听,一个小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问:‘你的电话号码是不是6805437?’老林回答不是,小孩随即反问:‘那你为什么拿起话筒?’”
他没反应的看著她。
“不好笑哦?这是我想得到的唯一一个笑话。”她困窘的咬唇。
他因她单纯的傻气微微弯起唇角。“很可爱的笑话,我喜欢。”
有人形容笑话可爱的吗?“谢谢你的捧场,我知道我不适合讲笑话了。”她泄气的垮下肩膀。
他被她比笑话可爱的反应惹出低低的笑声。
她微讶的瞅著他,小心翼翼的问:“你的心情好点了吗?”
“我没事,别担心。”
“对不起,如果我没跟你回家,也许你和伯父不会起冲突,你也就不用……把心底的秘密说开。”
“说什么傻话,这不关你的事,我害你替我挡我爸一巴掌,该道歉的是我。”他怜惜的轻抚她左右颊,白皙脸上的红痕已褪,但想起她为他挨耳光,他的心就一阵紧揪。
螓首轻摇,她庆幸不是他挨他爸耳光,否则现在的局面可能更糟。
“至于秘密,说开了也好,这件事已经压在我心里许多年。”
“不好受吧?”她轻抓住他的手放在膝上握著,是心疼,也给他释放压抑的力量。这些年,苦了他。
夏允腾老实点头。“从小在我爸严格的教导下,本就养成我不会向我妈撒娇的个性,知道我并非她亲生的以后,我对她的心情更矛盾,我一样敬爱她,却无法像玄之那样自然的搂著她,跟她谈心,我猜我妈也早发现我的别扭,这些年来为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