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誓从没忘记提醒自己,一踏出家门,她即是最完美纤柔的淑女,可、是,只要一到公司遇见尹隽尧,她的乔装系统也不知怎地,就是会自动失灵,半个矫揉造作的甜笑都挤不出来。
真的很诡异。
照理面对他那样斯文无害的书生型帅哥,她更容易扮演柔弱的女孩,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而且说不上来的,她总觉得他是个令人捉模不定的男人——分明斯文俊逸,深炯瞳眸却隐约闪著让人驾驭不了的霸气,令她老在恍惚迷糊间教他牵著鼻子走,胡里胡涂顺从他的意思。
他当真聪明吗?瞧见她以一敌三击退混混,一般男人该会躲她躲得远远的,可他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几天前还在公车上,向天借胆的要她抱紧他。
纵使他是出於好意,就不怕她误会他意图不轨,给他两记超级铁沙掌?
还是他认定她刻意与他唱反调,否认自己就是那位无敌霸王花,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动粗?
“姊。”文谚摇下神思游栘的她,“我在问你话,你怎么不理我?”
“说了你又不认识,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么?”她暗恼自己竟让尹隽尧在下班时间也介入她的生活,影响她的情绪。
他不服的坐到沙发上,“什么小孩子,我已经大三……哇啊!”
衣襟突然被揪,他立刻头皮发麻的大叫。他说的是实话啊……
“奇怪,没什么味道啊。”没揍人,文静只是凑近他的胸口嗅闻。
“废话,我又没狐臭。”
趁机格开她的手,他明哲保身的退站到一旁去,免得被不晓得发啥神经的姊姊“辣手摧草”。
她盘起腿低喃,“怪了,为何他身上就有股阳刚好闻的独特味道?”
她依稀记得在公车上与尹隽尧贴身接触时,他伟岸胸膛那股淡然隐约的魅惑气息,不是古龙水或菸草味,而是种很乾净舒爽的气味,为何同是男人的文谚身上,没有那种味道?
“姊,我有件事想跟你讨论。”文谚没听清楚自家姊姊的嘟哝,但她今晚怪怪的,他决定丢个问题,引回她正常的反应。
“什么事?”她终於抬起头来。
他颓丧坐入另张单人沙发,“这次期中考,有几科成绩已经出来。大致上我都考得不错,八十几分居多,可是……”他为难的把话停下。
“男孩子讲话别吞吞吐吐,就算你的脸皱成苦瓜,也改不了抱鸭蛋的事实。”
“谁说我抱鸭蛋,你弟弟才没这么差劲。是财务管理学啦!那个教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题目出得超难,一道题目就搞得人头昏脑胀,我们班及格的人数不到二十个。”
“你拿几分?”文静问得平静。学生她也当过,自然碰过喜欢在考题上刁难学生的老师。
“五十九。”他说得一脸气快,怎么会有老师这么没天良,多一分给他会死啊。“你知道吗?小斑……就是来过我们家好几次那个高智升,他每科都只是低空飞过,这科也好狗运的多我一分,恰好及格,呕死我了!”
文静记得那个高智升,来他们家老是左一句文静姊、右一句文静姊喊个不停,听文谚说他平时满混的,笔记都向他借,这回他不及格的科目他却刚好Pass,难怪文谚心有不平。换成她,说不定会直接赏高智升一个响头尝。
“事已成定局,你只好拚一点,期末考考好些补回来。”
“这我当然明白,重点是那个财务管理学教授听说很爱当学生,对於期中考不及格者,除非期末考拿相当高的分数,否则稳被死当。”
“意思是要我去修理他,警告他不能当我亲爱弟弟的学分?”
文谚双眼骇然大睁,“你想害我直接被学校退学啊!我是要请你帮我加强财务管理学的能力,你以前也学过这门课,又在管理公司上班,教我应该没问题。”
她兜头泼他一盆冷水,“你别指望我,基本的管理与财政概论我是懂,但要教人还差得远。”
“那怎么办?”等著被当吗?
“请家教你认为呢?”
“你这个最现成的家教都不行了,我不知道要请谁。”他没劲的倒向椅背。看来他最好有重修的心理准备。
将擦发的毛巾搭在肩上,文静一时也答不上话,这么突如其来,要上哪儿替弟弟找个精通财务管理的有实力家教。
突地,尹隽尧闲适从容的身影窜进她脑海。“对了,也许可以找他试试。”
“你有认识的朋友可以教我?”文谚霎时如充气皮球弹坐起来。
她努嘴撇清,“谁跟那只会压榨人的软脚虾是朋友。念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明天我帮你问问他有没有能力当家教。”
直到她走进房间,他仍呆坐在椅子上,满脸错愕茫然。
“谁是会压榨人的软脚虾啊?”
有别於前几天上班的不甘愿,文静今早的心情格外飞扬。
她想到个可以不用再勉强自己当商业间谍的方法——直接问尹隽尧随心所欲在同行间一枝独秀的原因。
与其费时又可能引起怀疑的向其他部门职员探听她要的情报,不如开门见山对主掌一切的头儿下手,得到第一手资料后再拍拍走人。
横竖她现在是尹隽尧的特助,总有资格了解他的成功史。虽然她仍存疑是他父亲帮他打下江山基础。
打定主意,文静愉悦的走出租屋处,背包里的手机在此时响起,通常只有母亲会这么早打电话给她,她抓起电话就道:“妈,早。”
“早。不过我不是伯母。”
厚实的嗓音让她煞住脚步,“尹隽尧?!”
“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质问的语气带著怒意。
“你又忘了我看过你的人事资料。”低声淡答,尹隽尧没说自己很擅长记跟数字有关的事物。“你已经准备出门上班了吗?”
“我今天要跷班,怎样。”她依然没好口气。有哪个上司会像这家伙这样查勤?
可以想见她挑眉皱鼻的不驯模样,他不由得咧深唇边笑痕,“一大早就这么凶,你的下床气满严重的。很可惜今天的工作仍旧不少,你的跷班提议,我无法批准。”
见鬼的谁有下床气,且跷班若需经过上司批准,还叫跷班吗?
“懒得理你。”
“淑女不会随便挂人电话。”彷佛洞悉她欲切断通话的意图,尹隽尧意有所指的抛给她这么一句。
文静气得咬住下唇,没办法果断按下结束通话键,不打自招的承认自己不是淑女。
可恶!“我刚出门,你到底想怎样?”她将脚边一颗小石子踢飞得老远。见过她严惩恶棍,他竟还敢挑衅她,这人的脑子铁定有问题。
“等会儿我要见一位客户,想带你去见习。你在巷口等,我去接……唔!”
话未说完,一句怪异的哼吟传入她耳里。
“喂,怎么突然没声音?”她将电话更贴近耳朵些。
“没什么,不好意思,麻烦你直接到我这儿来。”他停顿片刻,“就在我们认识的地方,一百六十八号五楼……呃,该死……”
通话到此中断。
文静错愕的盯著手机。那个斯文男刚才说了该死两个字吗?
“该死的我是哪里该死啊!”怔愣过后,她俏脸微鼓的嗔叱。打电话吵扰人,又对她下命令的是他耶!
不过,他唐突的闷哼声,以及之后细微的喘息声委实透著古怪。
略作犹豫,她迈开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