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云淡风轻的凉柔清晨,温煦的春阳透过树木的缝隙筛落而下,直落易家屋外空地各种花卉盆栽上,顿时将上头的露珠幻化成颗颗如钻的七彩亮点,煞是美丽。
易欢嘴角微微翘扬。眼前这在都市中难得一见的自然美景,她几乎每日都看得见,因为那一大片盆栽,全是她老爸亲手培育的。
茉莉、百合、水仙、石竹、薄荷、芍药、雏菊、玫瑰……易欢含笑赏看盆栽的动作蓦然顿住,双目发亮的直往一株极力绽放的玫瑰而去。
蹲,她圆溜双眼眨了好几眨,那抹蓝色花影依然在她眼前摇曳生姿。
“这是老爸研发的新品种?”她知道在日本札幌有个名叫CHIZAKI的玫瑰园,里头有各式各样的玫瑰,甚至连罕见的绿色品种都有,但是在台湾--
她没见过,没见过这种如蓝天碧海般湛蓝,有着鹅绒般花瓣的蓝玫瑰。
“哇,已经开花啦。”
身旁响起熟稔的声音,易欢收起轻触玫瑰的手,微转过头,就见父亲已蹲近她身旁。
她好奇探问:“这是人家送的,还是爸研发的?”
“当然是爸自己培植的。”半扬的眉毛挑着得意。“这可是爸试过许多次才栽植成功的呢,我只带了一盆回来,其它的在花卉场那边。”花卉场是他专门栽种花草的园地,离他们家不远。
易博仁忽而将盆栽捧到女儿面前,“如何?老爸不是盖的吧?这『女儿蓝』有九十九分吧?”
“女儿蓝?”澄澈大眼里全是问号,她只听过女儿红。
“这款玫瑰可是爸特地为妳研发的,妳喜欢玫瑰,又最喜欢蓝色,爸老早就想好以女儿蓝做为这花的名字。”
望着那层层叠叠又渐次分明的水女敕蔚蓝,易欢眸里忽地闪过一丝奇异幽光,站起身,她直盯着仍淌挂着七彩露珠的花朵,“我讨厌蓝色。”
“耶?”易博仁跟着站起来,手里犹捧着那盆女儿蓝。“妳讨厌蓝色?”
“非常、非常讨厌。”
他一脸错愕。现在是他听错,还是女儿说错?
“老爸。”
“什么?”他格外用力的竖直耳朵,好听清楚女儿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这女儿蓝有两百分。我去准备早餐了。”
易博仁这会儿是错愕外加傻眼的看着女儿进入屋里,而后将视线调往自个研植的玫瑰,心里直冒疑问泡泡--养了宝贝女儿二十五年,他记得她从小就特别钟爱蓝色,怎么今早会说她非常、非常讨厌?
倘若真是如此,她怎还会夸他这株玫瑰有两百分,也没反对他取的“女儿蓝”这名字?而且她刚刚不是从头到尾都一直注视着这株蓝玫瑰吗?
他这宝贝女儿该不是昨晚没睡好,所以……将喜欢说成讨厌吧?
第一章
快餐店里,易欢才找着好友许纹仪,连声招呼都还没打,就被她拉坐在椅子上。
“易欢,妳一定要救我,否则我会死得很惨。”可怜兮兮的求救随即掷向她。
“妳跟地下钱庄借钱,人家拿斧头上门讨债兼要命?”不是她存心揶揄,而是这个她相交多年的老友,有时说话很夸大。
“谁说,是人家遇到一个很恐怖的老板。”
“噢。”漫不经心的低应,易欢悠哉的吃起好友为她点的汉堡--这是她们长久以来的相处习惯,赴约从不迟到的两人,先到者会为另一方点好餐点。
“噢妳的头啦!”许纹仪哇哇大叫的抓下她张口大啖的汉堡。“这么没有同情心,好歹妳也问问我是哪里恐怖。”
“哪里恐怖?”她马上顺应民心照着问,拿过一旁的红茶啜饮。
“易欢!”
“在这咩。妳是怎样?连饮料也不给我喝?”她好气又好笑的瞪向抢过红茶杯的好友。
“谁教妳不专心听我说话。”
“那就请妳将会死得很惨的前因后果,清楚的说出来,别又把事情拖得拉拉杂杂的,OK?”
“我才没妳说的那样。”控诉的瞠她一眼,许纹仪才切入重点。“妳知道司奎尔集团吧?”
“司奎尔?”思路迅捷地溜转。“妳现在上班的那家公司不就是司奎尔在台的分公司?妳还说公司的待遇、福利优渥到吓死人。”
“是啊,可是我待不下去了。”她的脸皱得比苦瓜还苦。
易欢大吃一惊,“妳不是昨天才去上班?”
“小姐,能撑两天我已经很厉害了,妳知不知道,那个由美国回来的总裁到公司主事不到半个月,我已经是公司请的第八位执行秘书耶。”
“真的假的?”八位?未免太夸张。
“当然是真的。妳就不知道,这秘书的工作……”她双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大圆,“像小山这么多!而且那个总裁一声令下,就要马上帮他完成所交代的工作,更惨的是,人家下班时间早到了,他的还黏在椅子上,害我这个秘书也得陪着加班找资料,第一天上班就上到晚上九点半,可怜得连晚饭都没得吃。”
“的确可怜。”她点头送上一句怜悯。那个总裁是机器人吗?不但讲求效率,还不用休息。
“是超可怜。”许纹仪口沫横飞的更正,“妳就不晓得,今早才六点,我就被人事经理打电话从被窝里叫起来,说总裁已经到公司,要我立刻去上班。”
“咳咳……”易欢冷不防被刚吞下的薯条呛到。
那个总裁难不成真的是工作狂、机器人?居然一大早派人对秘书MorningCall?
“别怀疑,我说的都是真的。本来我是不想甩那个听说和总裁家是世交的人事经理,但是想到一个月四万五的高薪,就跟他拚了,天知道这回我是忙得连早、午餐都没吃。今天下班我可是一马当先冲离公司,要不然连晚餐也甭想吃。”
“你们总裁是机器人?”易欢终于问出心底的疑问,只有机器人才不用吃饭。
“头啦,是个宇宙超级霹雳无敌的大帅哥,而且是个阿兜仔。”
“我可没听过外国人不用吃饭的。”
“那个席格总裁例外啊。”
“席格?”
“就我的顶头上司,席格·司奎尔。”连停都没停,许纹仪又喳呼着说:“就算他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大帅哥也没用,我应付他交代的工作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欣赏他?更别说他老是低头工作,根本不赏脸给人家欣赏。”
“所以妳干了?”她记得纹仪很喜欢盯着帅哥瞧。
一枚大白眼马上拋向她。“我才没这么肤浅,要是再被操下去,我这条小命肯定提早去见阎王。”
“那就辞职呀,在那乱喊什么死得很惨。”横她两眼,易欢随手抓起汉堡大快朵颐。工作若真不适合就别做,哪里惨了?
“怎么不惨?录取时,公司规定要先缴五千块保证金,合约上还载明若在半个月内有意辞职,需自行找到人接替职位,否则不但保证金一毛也拿不回来,还得倒贴一个月薪水!”
不、是、吧?易欢两眼睁得老大的望着她,连凑到嘴边的汉堡都忘了咬。
现在是啥情形?司奎尔集团在敛财?
“这家公司开的条件真的很诱人,我也想给他撑下去,可就是不行嘛!易欢,”许纹仪直揪她的袖子摇,“明天妳去司奎尔上班好不好?”
“我?明天去--”
“嘘。”她迅速摀住她的嘴,“妳想叫得大家都对我们行注目礼?”
“妳刚嚷嚷时人家就已经对我们行过注目礼啦。”没好气的扳开她的手,易欢继续被打断的话,“为什么我得替妳去上班?”
“妳如果不去,我总共要『了』五万块ㄟ!难道妳狠心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