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新春一看便知道那画出自冯巧芯的手,而画里的江达开全身赤果,仅有被单一角勉强覆盖住重点部位,画风柔和又狂野,一笔一触在在透露出作者对画中人的深情爱意,令人不忍移目。
如此大胆露骨的画作,绝对不会是巧芯学姊平空想象出来的,除非--朴新春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由惊讶与不敢置信取代。
她不是没想过他们有发生关系的可能性,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毕竟达开学长在她心目中一直是正人君子,而巧芯学姊对那档子事,只能用无知两字来形容……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都是惦惦吃三碗公型!
“那是我靠想象画的。”见到朴新春可怕的脸色,冯巧芯连忙说。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朴新春嗤了一声。算了!只要接下来的一切能顺利的照她的预料去发展就行了。
“妳要把那幅画带走吗?”她问。
“嗄?”带走?为什么要带走?
朴新春摆摆手:“算了,一起带走好了,开始打包吧。”她从背袋里变出个折迭式的旅行袋。“这个应该就够装了。把妳带来的东西放进去就好,其他的就留在这里不要拿走。”她把旅行袋递给她。
冯巧芯傻傻的接过来,像看某种不明物体似的瞧着旅行袋。
“新春,妳怎么了?为什么要打包?我住在这里呀!”她忘了吗?
朴新春拉起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巧芯学姊,达开学长是因为我的拜托才会帮忙妳的,可是他也有他的事业要顾,没办法一直照顾妳。现在他到上海去为事业打拚了,也是妳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她说。“不过妳放心,接下来妳就住到我家来,我已经准备好了。”
冯巧芯还是一脸茫然,一下子无法消化她所说的。
“他去上海了?”半响后,她楞楞的问道。怎么可能?他们昨晚才那么激烈热情的……他从没告诉过她这件事。
“要半个月后才会回来。为什么这种表情?难不成……妳爱上他了?”她明知故问,还装出讶异的模样。
冯巧芯想起江达开对她的叮咛,心里顿时警钟大做,故做没事的干笑几声。
“怎么可能……”她移开心虚的目光,假装忙碌的拉开旅行袋的拉炼。“我不否认达开学长是很迷人很有魅力的男性,我很欣赏他,也很喜欢他,可是……像他那么完美的男人,就算我爱上他也是没用呀,他不可能会跟我交往的,妳太多心了啦。”她急忙撇清,走过去收拾梳妆台上的东西。
“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朴新春在心里偷笑。“妳自己收拾,我去客厅等妳。”她蹦蹦跳跳的跑出去,直奔心仪已久的小牛皮沙发。
冯巧芯边打包边纳闷的回头看床头上的画。
为什么他不跟她说一声就走了?是急事吗?上海,好遥远呀,感觉像在地球的另一端。
昨晚她又在完事后立刻睡着,连他为什么没去接她都忘了问,真是糟糕!
他回来时会来找她吧?她想,脑中灵光一闪,拿出一张便条纸,给他写了张短笺。
我搬去跟新春同住了,你回来以后记得来找我。
巧巧
怕他不知道朴家在哪里,短笺上还清楚写着朴新春家的地址。
写好后,她细心的将它贴在梳妆台的镜子上,顿时安心不少,收拾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冯巧芯搬到朴家的这天下午,就有人上门来拜访她了。
彼节风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稳重斯文,戴着副眼镜,眉宇之间有股忧郁的气质。
“顾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招待他到客厅坐下后,冯巧芯谨慎的开口问道。
彼节风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像失了神。
冯巧芯与朴新春彼此交换了一个有含意的眼色。
我不认识他。这是冯巧芯说的。
而朴新春则是想去拿球棒出来,以免这行径诡异的老男人突施奇袭时,她们两个弱小女子没有武器防身。
毕竟她们两个没有邱碧荷的武功高强,也没有何过雪那般善攻嗜血。
“顾先生?”冯巧芯又喊了声。她没看懂朴新春眼里的含意。
彼节风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一笑。
“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他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来轻拭眼角后,戴回眼镜又感动的看着她。“我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冯毅老师的后人,而且还继承了老师的不凡画功。”他有感而发的说,又摘下眼镜拭泪。
冯巧芯被他的话给震得久久无法言语,然后一股急切突升,激动得倾身向前。
“你认识我祖父?”她焦急的问道,呼吸浅促了起来。
彼节风叹了口长长的气,目光像穿越了空间,望回泛黄的回忆里。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他以前在这附近教人画画时,我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常常跑到冯老师那里看他画画,他每次一看见我,就会拿出一张小板凳要我坐着,然后边画边跟我说绘画技巧。”他悲伤的笑了笑。“可惜当时我只觉得他画得真漂亮,压根儿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否则现在,我或许就能勉强画出一幅象样的画,而不是只能当画廊经理看画干过瘾了。”
他看着冯巧芯的双眼倏地一亮。
“可是现在我找到了她的孙女,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呀。”
他在来找她之前,已约略打听了一下她在绘画方面的造诣,当他知道她就是近来在几项国际性画展中大放光芒的天才画家时,他一点也不讶异,只觉得欣慰,因为她是自己仰慕追寻了四十几年的冯毅老师的孙女,对她的天纵其才,他一点也不意外。
“爷爷以前在这附近教过画?”她感到讶异。
这是真的吗?她记得她从小就与爷爷、爸爸三代同堂,住在乡下一栋古老的三合院里,直到爷爷、女乃女乃相继去世后,爸爸才带着她跟妈妈一起搬到大学城附近。
他说多吸一点这里的空气,考进这所知名学府的希望就愈大。虽然母亲对父亲的说法嗤之以鼻,不时对他冷嘲热讽,但她对此却深信不疑,猛吸了三年,果然一举考上,成就了父亲的心愿。
“嗯,冯毅老师没跟妳说过吗?”顾节风反问。
她黯然的摇摇头。“祖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天妒英才呀。”他哀叹着。“这四十几年来,我一直想再见他一面,没想到……”
“呃,他……巧巧的爷爷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问问题的是朴新春。
她怕她再不开口,他们两个会开始哭个没完没了,而且她问的问题是她最想知道的。
突然涌上的悲怆情绪被打断,顾节风倒是有点庆幸,否则他就要在这两个小女生面前老泪纵横,出糗了。
“我也不晓得,只记得当年那天的半夜,我被大叫声给吵醒,看到在窗户外老师住的房子整个陷在火海里,邻居们虽然努力的救火,可是房子还是烧成了一片焦上。那时邻居跟我都以为老师死在里面了,幸好警察并没有在那堆残骸里找到他的尸体,不过从那时起,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
“你的意思是说,房子是巧巧的爷爷自己放火烧掉的?”朴新春又问。
“这我倒没想过,不过现场有几幅被焚毁的画,老师应该不会狠心烧掉自己的作品才是。”视冯毅的作品如珍宝的顾节风,不愿去想这个可能性。
“也许那些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也许他在放火之前,已经将想留下来的给带走了,不然他留给巧巧的那些画该怎么说?里头有几幅标注的日期,显示是他年轻时画的。”朴新春不死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