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义嗤哼一声。“那不是最合妳意?不过我不会让妳称心如意的,人顶多得像蚂蚁,对生命觉得茫然的人太多,我总会找到的,不劳妳费心。妳可以走了吧,妳再多留一分钟,我就要开始生病了。”他下达逐客令。
“看来我也不用担心你会不会变成人类了,因为你显然适应的很好,才到这里多久,说起话来就跟人类一样恶毒。”不理会他的怒目,仙仙没了耐性。“你别忘记你已经不是有法力的那个猪老二,你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褚天义,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就别来找我!”说完,她朝古眉眉比了个手势,怒瞪褚天义一眼后,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
褚天义从衣架上取了件薄衬衫,覆在古眉眉身上后便径自回房睡觉去了。
疲累感,是当人类最令他厌恶的负面感觉。
在一阵规律的敲击声中,古眉眉恍恍惚惚的醒来。
一睁眼,是陌生的木头纹路天花板,她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
猛然坐起身,她用力摇头,想将脑袋里的晕眩感摇掉。
环顾清一色木头家具的室内,难不成她昨晚是睡在这里的?她怎么会睡着的?
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可是记忆老是在她抱着褚天义回送她的八音盒和小白兔要开门回家时便断了线。
还是……她又突然晕倒了?
她跳起来,抱起茶桌上的八音盒及小白兔,匆匆忙忙的拉开木门,见了在外头工作的褚天义也没打招呼,惊惶的样子像背后有恶鬼邪灵追赶她一般。
褚天义停下手上的工作,皱眉看着她行色匆匆的跑走。
迸眉眉一口气跑到五楼,从短裤后方口袋掏出钥匙后连忙进屋,怀里的东西往床上抛下,脸色苍白的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不知是太喘抑或太紧张,她双手颤抖的拿出一个小瓶罐,将里头仅剩的两颗白色药丸倒在手上后立刻放进嘴里,连开水都不服的就咽下。
药进入到胃里后,她这才稍稍安心。
将药罐放回抽屉里,她拖着脚步躺到床上,两眼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她努力的想要想起失去的那段空白,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她已经很久没发病了,医生也向她保证过,她不会复发的机率超过百分之八十,只要她按时吃药的话……
冷静下来后,她拨了通电话给她的主治医生,问明她的症状后,电话那头的医生立刻紧张的要求她立刻回院治疗,若不,她将活不过一年。
虽然医药费昂贵,但对她这种原因不明的遗传疾病来说总是个希望,医生这么说。
币回电话,她吐了口气,心口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都已经安然无事的过了两年,早知道就不该停止服药的。
难道她终究还是逃不了这家族的魔咒?
可是她才二十岁呀,就这样死掉的话实在太可惜了,她达恋爱都还没谈过,被人叫了好几年的公车,却连上床是何等滋味都没尝过。
她是个身心清白的好女孩呀,却被如此对待。
不过她不是早已学会不为这种事气恼,她要活得更久,这些事就变得不值得生气,为什么要气?这世界流言蜚语如此多,不公平的事如此多,令人挫败的事如此多,她要习惯不去理会。
可是她现在居然剩不到一年的寿命?
起身打开梳妆台的暗柜,她将里头一迭整齐的纸钞抓进左手里,跑出房门后直接冲到楼下。
她毫不费力的就找到在围篱里切锯木头的褚天义。
见她神色有异,他直接将电锯关掉。
她一古脑的将手里的钱全塞进他怀里。
“你教我刻一座旋转木马的游乐场,这些算学费,如果还不够,等我下礼拜领薪水再给你。”她急切的道。
“我不会教人。”他也没听过什么旋转木马,他二话不说将钱又塞还给她,重新启动电锯。
迸眉眉将电锯关掉。“你又没教过怎么就说不会?你拿去!”她坚决的又将钱塞进他怀里。
褚天义不得不将电锯再次放下,面露怒色。
“滚开。”他的性格脸庞变得阴沉,手一挥千元大钞散了一地。
她做什么?以为吃了她几次宵夜他就非得听她的不可?褚天义心头一股无明火起。
人类的爱算计他总算领教到了。
他的表情加上手又按在电锯上,看起来很像下一秒就要将古眉眉锯成两半。
迸眉眉看着掉到地上的钞票,狠瞪了他一眼,眼里噙着的泪水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屈辱,她默默无语的蹲子,将钞票一张一张捡起。
他打开电锯开关又开始锯他的木头,完全没将她的可怜样看在眼里。
他以为她会知难而退,谁知道她将钞票全部捡起后,不顾他正在用着危险的电锯,硬是将他的一只手拉出,将钞票又塞进他手里。
她突来的动作使他手中的电锯一个晃动,与她的手腕擦身而过,她的手腕上立刻多了道血痕。
褚天义愤怒的将电锯抛得老远,将手里的钞票丢到她脸上,钞票又洒了一地。
“滚!”他怒极的咆哮声让附近邻居开门探头查看。
“我的钱又不脏,你做什么呀!”他不知道这样做很伤人吗?古眉眉愤怒的尖声叫嚷。
虽然伤口不深,但她手腕还是痛得要命,她还是死命不移愤恨的瞪着他,脸上唯一流动的是自她坚决的眼眸里滑下来的眼泪,像未拴紧的水龙头般涓涓落下。
“我不会放弃的,你不答应我我就每天来缠你,直到你答应为止。”她以柔弱的形象霸道的说。“我真的不会放弃。”
宣示完,她又蹲将钞票一一捡起。
她坚持一定要做个旋转木马,她死后不要什么纸屋,什么华服美裳,不要什么金银财宝,什么陪葬品,她要叫他们把旋转木马烧了,让她可以一圆童年梦。
她的童年只是一连串的灰白黑,挨打,上学,要饭,挨打,上学,要饭,在之中不断重复,毫无色彩可言。
就因为童年如此乏善可陈又穷困,她只在小学时看到同学骑旋转木马时的相片,那时那男生很骄傲,依稀可见到一顶皇冠在他头上闪闪发耀,她在心里非常羡慕。
她以为长大后就可以去坐旋转本马的,但每次一到游乐场,看到坐在木马上笑开怀的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就会浮现在她眼前,她的脚又踏不出去了,只能站在外围看着,看着。
一次一次的与其失之交臂。
既然活着时无法坐,那她死后就没人跟她抢了吧!也没小孩子来形成那道无形的墙了,她可以尽兴的玩。
若是这样,那死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无情无心无肝无肺的男人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往外走。
她绝对不会放弃的!
第三章
迸眉眉说一不二,且当机立断的辞了夜店的工作,改变昼伏夜出的习惯,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楼,拿了椅子,从褚夭义的庭院里抱了木头,偷了工具,隔着小栅栏就刻刻画画起来。
褚天义就算对她的行为与工具老是失踪感到头痛,却也无可奈何,几天下来,他的家里又多了三套新的木工工具,因为他已经有好几次找不到工具而生出杀人的。
现在不比以前,于是他辛苦的将那股压抑下来。
每天她都比他早起,不过那与他无关,他对她依旧视而不见。
今天早晨也不例外,还没开门就听见外头传来敲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