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非吃垮你不可!”她说。当然是不可能真的吃垮他,不过为了要对得起自己,至少也要让这两个大混球目瞪口呆一下,再说,虽然来到高雄已半年多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去六合夜市逛,现在有人自愿当凯子,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第二章
斑雄的夜是华丽炫目的,街灯、霓虹灯及车灯交相辉映着,高涨的气息,穿流在大街小巷,染红了每张恣意放纵、松懈精神的脸孔。
站在六合夜市路口的关陆、关颢及朱拾夜,正望着那一长排制造人们口水的美食摊贩。
朱拾夜艰难的吞了吞不断分泌的唾液,贪婪的盯着眼前的美食大街,盘算着该从哪一摊开始吃起。
两个堂兄弟见她猛吞口水的样子,不禁相视而笑。
“我要先吃那个!”她终于做了选择,她指着离他们最近的炒鳝鱼面,抬头对他们说道。
于是他们吃了炒鳝鱼面,再来是四神汤、炒米粉、鲍鱼鱼翅粥、米糕、广东粥、猪血糕,吃到台南担仔面的时候,关陆及关颢已经阵亡了,他们苦着一张脸,勉强撑起发胀的胃跟在朱拾夜的后面跑,眼睁睁的看她再吃下烤鸡翅、鱿鱼羹、水果盘,外加一大碗的八宝刨冰,之后朱拾夜才满足的擦擦嘴,眉开眼笑的对两人说她饱了,而两个大男人则面面相觑。
要不是中午关颢怕关在设计间的她饿着了,特地买了个加了两只鸡腿的求和便当给她,他们还真的会以为她是个饿了一个月的小难民,两人也总算对她的大食量开了眼界。
离开了六合夜市,他们又驱车上寿山。
这天的晚上,夜空繁星点点,眉月高悬,空气中飘着甜甜淡淡的草香,一对对的红尘男女相偎一起,呢喃情意,为幽静的寿山乎添柔情。
必陆、关颢、朱拾夜三人凭栏远眺,居高望下一片万家灯火,三人顿觉心中尘俗尽却,豁然开朗。
“如此迷人的地方,已经好久没见过了。”关陆幽幽低叹。
留学回国后,使一头栽进电脑的经营里,这几年下来,虽然已略有所成,但正如所谓的有得必有失,站在这里,关陆知道他自己失掉了什么,他失掉了旷达的精神空间,潜埋了自我的心灵美感,这一瞬间,他有些汗颜,为自己这几年来的汲汲营营。
“是啊!”胡颢附和。他一眼就明白了关陆心里的想法,不禁心有戚戚焉。
朱拾夜见两个大男人的神情有些落寞,左右开弓的就在两位男士结实的手臂上毫不客气的揍了两拳。
“嘿!别这样麻!我知道你们见到美景很感动、也很感伤,觉得自己像失掉了很多宝贵的东西,但是换个角度来看,你们也为咱们台湾的经济发展尽了份心力啊!有很多人都会感激你们的呢!像我,如果你们不开电脑公司,我也就不会去应征,如果我不去应征,就不会碰到你们,当然也就不会有好吃的鸡翅膀,八宝刨冰,当然啦!如果你们没碰到我,你们也不会有好吃的鳝鱼面、四神汤吃,也不会见到如此可爱迷人的夜景啦!”她笑嘻嘻的说,在安慰他们之余还不忘捧自己一下。
必颢在听了她的长篇大论后,伸出手轻抚着她柔细的发丝,并对她的笑脸回以一笑。
必陆则是静静的在一旁,用一种崭新的眼光看着她。或许她安慰人的方法并不高明。但她却以最自然不矫情的方式去让别人感受到她的关心,能认识她真的是件很幸运的事,他想。
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来,朱拾夜额前的刘海顺势飘起。
站在她左边的关颢忽然低叫一声,撩起她左额的刘海。
“小夜,你额头上这个是胎记吗?真特别,像颗泪珠,而且还是有些粉粉的紫色!”他赞叹不已,因为他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紫色泪珠胎记。
必陆闻言,也绕到朱拾夜的左手边,当他瞥到那颗紫色泪珠时,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画面,快得令他捕捉不到,但他的心脏却像被人猛抽了一鞭似的难受,顿时心酸、怅然、懊悔、无助等情绪像巨浪般的涌向他,将他整个淹没。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触那紫色泪珠。紫色泪珠,多美的泪啊!他心中猛地一恸,身子瑟缩了一下。
“又出现了吗?”她兴奋的两眼发亮,丝毫没察觉到关陆异样的反应。
“什么意思?难不成它自动消失过?”关颢好奇的问道。
朱拾夜歪歪头,思索着。
“说也奇怪,这胎记是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了,但在我十一、二岁时就慢慢淡掉,我以为这是很自然的现象,所以一直没有很刻意去注意,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出现了。”她开心的说。
必颢听完,右手握拳立刻用力击了左手手心一拳。
“真玄口也!本来是在的,后来又消失,现在却又出现了,喂!小夜,你想,这现象会不会是要告诉你什么呀?或者是将会有什么事发生?”他兴致勃勃的猜道。
必颢是个推理小说迷,现在遇上朱拾夜这种有些奇异的事,他自然而然的就推理起来。
然朱拾夜只是大而化之的摆摆手,紫色的泪珠在她白皙干净的脸上显得更加清晰且增添了一股神秘感。
“管他的,关颢,你不要想太多好不好,如果说这颗胎记的“重出江湖”是代表着有事会发生的话,那又不一定代表发生的一定是不好的事,说不定这是在预告说也许我会中两百万元的统一发票,也说不定是……”她对着关颢笑,两颗大眼睛贼溜溜的绕着他转,而关颢则对她表现出一脸警戒。“说不定是你要加我的薪!”说完,她自己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关颢则没好气的瞪着她,咕哝了句,“下辈子吧!”
一会儿后,笑够了的朱拾夜只手放在关颢的肩膀上,颇有兄弟的架式。
“阿颢,别紧张了啦!只是个普通的胎记而已嘛!瞧你说的活像是颗卜凶吉的水晶球似的,陆大哥,你说对不对?”她转身问沉默的立在一旁的关陆,却发觉他紧锁着眉心,脸色发白、神色异常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朱拾夜见他这样,不禁有些担心的轻摇了他一下。
“陆大哥!”她连续喊了好几声,关陆才恍如大梦初醒,黑眸望进朱拾夜忧虑的大眼里。
他伸手揉揉眉心,觉得异常酸累。
“堂哥,你还好吧?”关颢也关心的询问。
必陆抬起一只手挥了下,表示他没事要他们不要担心。
“阿颢,我想陆大哥可能是人累了,我们先送他回去休息好了。”朱拾夜说。
“也好。”
***
“将军。”
必陆躺在床上,意识模模糊糊的翻来覆去,焦躁不已,冷汗直冒。
脑子里的影像仿若台失了速的放映机,里头的人物来来去去,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想捉又捉不住,恐慌、急躁及沉重的挫败感令他在似真似幻的梦境中近乎崩溃。
那一声轻唤穿透他发胀肿痛的脑袋,像一阵冰冰凉凉又柔柔软软的冷泉般抚平他的焦虑不安,使他倏地清醒过来。
他睁开只眼,直觉得望向发音处,他聚起浓眉,望着床前这美得不像人的女郎。
火焰般的红发,透明白皙的小脸上却有着一双紫色的大眼睛,奇异的,令他联想到率直坦白的朱拾夜那紫色的泪珠胎记,一想到朱拾夜,冷峻的脸不禁柔和了些。
女郎身上包围着一层层的淡紫色薄纱,使她看起来是飘然、是纤弱的,他不解这样的一个女郎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房里,而且还是在三更半夜、凌晨时分,从她的行为举止,他甚至怀疑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