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妳猜有没有人?”
“紧张什么?敲了门不就知道了吗?有人的话咱们就正大光明进去打声招呼问句好,没人……一样照入不误。”
“可是我说妹子啊,这样做真的妥当吗?好歹……好歹他是咱师弟啊。”
“大当家的……”柳蟠仙抿了抿唇,手一扬,那把画工精致的蒲扇掩住了她唇上若隐若现的浅笑。“那句包吃包住是你拍胸许的,包学包玩也是你自个儿讲大话爽快答应人家的,从头到尾,妹妹可没说过不收他一分钱哟!”
柳蟠龙的嘴被堵得死死的。
“再者,咱们也没要怎么样呀,不过就只是私下探探他的『财底』罢了,大当家,你说有没有道理?”
“呃……也有道理啦。”
此刻,房里那正蜷着身子跪在床畔的元如愿急忙捂住嘴,以防自己慌得惊叫出声,她当然听得出外头的那两人是谁,但现下她进退不得,压根失了方寸。
“好好好,不过就探探嘛,那就意思意思一下吧。”柳蟠龙话声一落,敲门声就紧跟在后头响起。“师弟,你在不在房里呀?”
元如愿踉跄起身,神色慌乱不已,焦急地到处找地方想躲藏。
柳蟠龙蹑手蹑脚地想挖纸窗偷看。“好象不在……”
“那还等什么?这样的机会不就正好,省得面对面『探』得费神。”随着柳蟠仙清脆的嗓音越飘越近,房门眼看就要被推开了。
惨了……
元如愿心跳似擂鼓,咚咚咚敲得胸口犯疼,她忍不住蹙眉捂胸。
忽地,她双眼一亮,彷佛是救星从她面前由天而降,她连忙逃命似的奔入那设在床后用布帘掩住的一处小棒间。
没想到布帘才一掀开,她睁大眸子,这下子被吓得更厉害了。
载泓睡眼惺忪地一脚踩在墙角的夜壶上,一手则按住裤头上的缚带,那条襦裤松垮垮地“附着”在他大腿上,看起来随时要落下地似的。
眼角朝下一瞥,元如愿脸色倏地刷白,尖叫声立刻破喉而出,“哇--”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房门被人开了大半,载泓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楚,一双手火速欺近了她,右手扳过她的身子背对他,左手则按在那张大的嘴巴上。
身子让他一模,元如愿脸颊瞬间一阵红一阵白。
“呃,元姑娘,是妳先失礼的喔。”载泓低低一笑,附在她耳后悄声道。
“唔……”元如愿又羞又恼,心一慌,小脚往他腿骨上一踹。
载泓搂住她及时一退。糟糕!意外踢到那装满他刚刚才小解完的夜壶,瞧那壶身一会儿左倒一会儿右倒,晃来晃去就像要洒出来再制造一场灾难。
“听听,有什么古怪声音吗?”柳蟠仙跷腿坐在凳子上,抬眼发问。
“哎呀,不会吧,我看八成是哪只臭耗子撞到尿壶被熏晕过去啦!”柳蟠龙正爬上大床翻东找西,一听,笑咧咧地转过头去回复柳蟠仙。
棒间里的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心中几乎有志一同地暗暗喊道:柳蟠龙啊柳蟠龙,倘若你平常也能这么机智过人就真是太谢天谢地了呀!
小棒间里极狭隘,约莫只容一人旋身,如今挤进两个人,那拥挤的程度可以想见。
元如愿被迫背对着载泓,整个身子“黏”在他胸前,即便动也不动,也感觉得到从他身躯上散发的阵阵热气。
那股难喻的湿热,如浪涛袭击着她原本就很紧绷的每一条神经。
她此时像中暑了,不,他比酷夏的暑气还更令人难熬。
“再忍一忍……”他见她身子虚月兑似的晃了晃,赶紧以气声劝慰她。
唉,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双唇贴近的距离更是教她完全招架不住。
她咬咬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暂时忘了她是谁,忘了她为何来此,忘了她怎么会那么倒霉又被他遇到……
忘掉、忘掉、忘掉,最好待会儿睁开眼后就能发现这一切根本是幻象。
可是,难啊,背后的载泓太真实了,就如同带笑的鬼魅紧缠着她不放手。
他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一手贴着她发颤的唇办,厚实的掌心像施了法,能穿透她细女敕的肌肤,将一阵阵灼烫的感觉直接灌向她。
元如愿耳朵发痒,脖子酸麻,汗珠由两鬓间滑落。
“好……好痒……”岂料,载泓却先一步率性坦言。
他痒?有没有搞错?从头到尾根本都是他在捉弄她才对吧?
在经过一阵东模西找后,忽然传来了柳蟠龙惊喜的大吼声。
“看吧,就说我这师弟绝非寒酸角色嘛,瞧,一大叠银票耶!哇!通京城、通天津、通广州、通杭州、通银川、通辽东……哈哈哈,简直多得数不完哪!”
柳蟠仙仔细查核银票上的官印真伪,沉吟了片刻后,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颜。
“很好,确定咱们蟠龙第一号不会蚀本就好。”
“好妹子,现在咱们探也探过了,然后呢?”
“然后?”柳蟠仙将大把银票收好放回原处,转过身,摇起蒲扇,婀娜多姿地慢慢踱出了房门。“然后就等着你这位『宝贝师弟』乖乖把银票吐出来啰!”
须臾之后,那扇房门终于被关上。
“唔……放开了……”元如愿扭动身子开始挣扎起来。
只见载泓皱着鼻子,张开大嘴,头一仰,抱着她遂往前猛地一倾,两人身子顺势跌出了布帘外。
“哈啾!”
“你……你很可恶耶!”元如愿脸色难看,捶他一记抱怨道。
“怎么怪到我头上来?刚刚就讲了是妳扭来扭去,头发搔得我好痒啦!”载泓抚了抚鼻,撩起单衣准备系紧裤带。
“要不是你没事躲在那里头鬼鬼祟祟的,我又怎么会跟你一块挤着难受?”元如愿回道,理直气状。
“咳咳,不好意思,这麻烦应该不是在下招惹来的吧?”
“怎么会不是你?若不是你坚持留下来,我又哪会提心吊胆地偷溜进这间--”她顿住,双眸盯住载泓那两片笑得如半月的唇瓣。
载泓很配合,也朝她点了点头。“没错,有人偷溜进来。”
元如愿为之气结,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你也不该像个贼似的躲在房里不吭声呀!要是……早听见了,我也不会闯进来。”
“是,又是我不对。”载泓张嘴打了呵欠,温柔的微微一笑。“是我不该躲在房里睡回笼觉,也是我不该一醒来竟然就『尿意汹涌』,更是我不该没向某位紧张兮兮偷溜进我房内的小泵娘打声招呼。”
“过分,你这人真的很--”
“是是是,在下往后一定会非常『守礼知进退』,元姑娘,别气了好不好?”
一连几天下来,元如愿老觉得自己浑身提不起劲,不只作画时心不在焉,走路时会东张西望、疑神疑鬼的,就连平常吃顿饭也是食不下咽。
“唉……”她趴在桌边又叹了口气,今天连一张美人的脸蛋都没画出来,更别提要如期完成一幅图了呀!
天哪!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一切怎么都跟她当初料想的不一样啊?
包教她搞不懂的是,两位当家之前明明答应过她了,怎么还能允诺让那个叫什么载泓的男子就这么在蟠龙第一号待下来呢?
那个男人虽然笑起来让看的人如沐春风,但那笑容可掬的背后,却潜藏着极可能会令她身分泄漏的危机!
她当初被骗来蟠龙第一号画这些不堪入目的图已经很难为情了,若是再让人发现真相,知道了她这么一个大闺女原来就是须心画师的幕后代笔人,那么她不单没脸再在香河镇上待下去,干脆就直接上吊或跳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