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得她有多么不想离开这个家……
叹了口气,冷水依刚从外头散步回来。站在大门口处,她拍了拍脸颊,尽量别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太苍白。
瞧车库的轿车还在,杜悠凡在家吧,她希望推开眼前这扇门之后,能笑著对他说再见,希望……她还笑得出来。
冷水依拿了钥匙开门,才想踏进室内,客厅就传来了热闹酌谈话声。她没多想的掉头想走,不想打扰杜悠凡和他朋友之间的对谈。
“悠凡,你真的打算听老头子的话回美国相亲吗?”
一句笑闹话教冷水依迟疑了脚步,她的心揪得紧紧地,脸色更惨白了。
相亲?他回美国是为了相亲?
“那你一回去,你的小养女怎么办?”
“不准叫她小养女。”
“唷,生气啦!悠凡,你真的爱上她了吗?”
冷水依站在玄关偷听男人们的对话。就算杜悠凡的朋友只是说来调侃他的,她也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别乱瞎猜。”
“可是你对你那些女友,都没有对你的小养女来得温柔体贴。”
“我对水依只是……”杜悠凡怔了下,有些恍惚。
他承认,冷水依对他是重要的。这十年来,他看著她长大、看著她受伤的心慢慢地疗愈、懂得笑、对他产生无比的信赖、也变成亭亭玉立。
但他还是不知道该把她定位在哪个位子。那天他惩罚性的强吻了她,却留恋得差点离不开她的唇,他知道无法再以单纯的眼光看她了。
那个吻是充满的,他简直把她当个女人地拥著,热吻著……
他的举动简直太疯狂了,不能否认,他仍想念著她青涩甜美的味道……
“只是什么?悠凡你有恋童癖哦……”
另一个朋友无厘头的起哄道:“美少女养成的游戏很有趣吧,改天我也来收养个小甭女,以后就不愁没有新娘子了。”
大伙儿跟著哄堂大笑,客厅溢满了男人们的笑声。
“够了,我跟她只是……”杜悠凡吸厂口气,试著摒除心底的杂念,不让他们有调侃他的机会。“你们也知道,水依她是发哥的女儿,才八岁就被亲戚们当成皮球踢进了孤儿院,我于心不忍才想代替发哥照顾她。”他字字斩钉截铁,但他的心却心虚到了极点。
对她,他是真的于心不忍,想代替她父亲照顾她吗?不,早在第一眼,他就被她那双受伤的瞳眸给吸引住了……
想拯救她、用力的拉她一把,却跟著她坠人了黑洞,被她的喜怒哀乐控制著,十年来,只看得见她……
“那你是同情她了。”
杜悠凡没有反驳。但如果能那么简单,他就无须那么挣扎了。
“悠凡,够了吧!就算当时车祸发生时,发哥把你推出了车外,只有你活著也不是你的错。你对他的女儿已经仁至义尽了,犯不著照顾她一辈子吧!”某个沉默不跟著起哄的男人,看不惯这一切的劝道。
此话一出,没人敢再不正经的嬉闹了。
发哥的死,确实是杜悠凡一辈子的内疚,他心力交瘁的不想再解释,怕愈描愈黑,对冷水依的矛盾情绪就会愈无解,索性丢下一句结论。
“随你们怎么说,我和水依永远只能是家人,我也不可能爱上她的。”说完,杜悠凡才发现朋友们纷纷朝他挤眉弄眼,他下意识的朝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水依……”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是家人?”冷水依恍惚的望著他,平静无波的低问著。她以为,只要她假装冷静,就可以不在意他说的话……
杜悠凡心脏一扯,极度的恐慌在他心底迅速地蔓延。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冷漠,和她八岁时,他到孤儿院接她时一模一样的眼神。他不是故意想伤她的……
“我知道了。”冷水依一个转身,步出玄关,她什么都听不进,连丝毫悲伤的情绪都无法表达。其实她早巳难堪到无法言喻,压根儿哭不出来了。
冷水依也不想哭。这原本就是她自作多情,她才不想浪费一滴眼泪,但为什么她的心拼命的往下坠,像是从十几层高楼跌下来,绝望到快无法呼吸……
杜悠凡没办法任由她消失在自己面前,拉住了她。“水依,听我说!”
“放手!”像是用尽了多么大的心力,冷水依才得以厌恶的喊出声音。
“我对你父亲很抱歉。”杜悠凡不敢放手,不敢当著她的面说他们只是家人,只能复杂的望著她,真诚的道歉著。
“不要对我道歉!”冷水依用力挥开了他的手,笑得好绝望也凄美。“听著,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父亲是怎么死的,跟你有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在乎,我在你心底到底算什么,是个新娘养成的游戏,还是你不得不负起的责任?”
她只是他的责任吗?所以他才会说,他永远都不会爱上她,还那么急著想摆月兑她,想把她送到国外。
当然,她有多么清楚他为她付了多少心力,还为了她和自己的家人分隔两地,但当时的她以为他是出乎自愿的,真心的想照顾她。
没想到一切仅是她的自作多情,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个责任,他是为了赎罪才领养她的,对她的好,同样也是他的内疚心态作祟吧……
杜悠凡没有开口,连他也不知道答案。他根本没想到,他拼命深藏的秘密,她一点都不以为意,换来的只有满满的爱意,快要席卷了他灵魂,淹没了他的知觉,但同样的,罪恶感已溢满了他的血液,突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决定留在台湾,到学校住宿。我也不会饿死的,我会去打工,努力的拿奖学金过生活。你放心的回美国吧,谢谢你长期以来对我的照顾。”
没看出他的挣扎,冷水依等不到他的开口,以为他们之间已是不可能了。
她理智的道别,然后在一个四十五度的躬身后,迫不及待地奔出前院,没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消失了。杜悠凡感觉刚刚握紧她手臂的温度没了,心霎时凉了半截。
从来都没有那么空虚过。失去她的事实,让他无法再从容不迫。心像是崩裂了般,似惩罚著他的无情,心痛到极点──
杜悠凡想追,在这一刻他才知道──她不只是他疼爱的公主。
可一通电话的响起,注定了他和冷水依长达六年的分离。
第五章
这是一场幸福的婚礼。
冷水依向来最受不了这种肉麻兮兮的场景,她正想偷偷溜走,反正现在的焦点是这一对新婚新人,没有人会发现她自行离开了。
冷水依自以为能走得无声无息,可才自位子上起身,一道漆黑如墨的眸光就精准的凝视著她,教地震撼的跌入座位。
是他,他出现了……
分不清是喜是忧,抑或是更深沉的爱恋,她只想逃,逃开这个曾困住她好几年的男人──
“啊──”随著尖叫声自喉咙发出,梦境刹那间转为现实,冷水依睁开眼,猛地一醒,急喘著任额上直冒冷汗。
都三天了,她居然还做那样的梦……
“铃、铃……”闹铃声响,冷水依勿勿按下开关,然后下床打开窗吸了口气,尽力让起伏的心情回复平静。
她不该被那场梦影响的……
冷水依在用过简单的早餐后,下楼来到一楼的诊所。她一开门,就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抱著一只受伤的小狈就医。
“医生,小狈出车祸了,麻烦你救救它……”
小狈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的赖在小男孩怀里。
冷水依蹙紧秀眉,责备道:“它还那么小,你怎么能让它跑到大马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