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过世好几年,偶尔我在梦中会见到她,没想到再谈起她会令我这么难过,依然流了满脸的泪。
他没有说话,让我静静的流眼泪,然后才说:“孟晓星,你不要哭。”
我擦干眼泪。“我女乃女乃去世后没几天,我以为我会伤心得死掉了,可是我发觉我肚子还是会饿,还是要吃饭、睡觉,过了几个星期,听到、看到快乐的事也会笑了,原来我会习惯女乃女乃不在身边的日子,我是不是很无情?”
“悲伤的心情会淡化那本来就很自然,因为人不管遇到多么痛苦的事都还是要继续活下去,所以本能会不让自己一直保持在悲伤的状态。”
“你也有这样的经验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酒一仰而尽。
“也许我有一天会告诉你。”
“你一定没有朋友吧?”
他只是看着我没说话。
“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会变成一个人这么寂寞一定是自己的错。”
他招来恃者。
“麻烦给我一杯咖啡。”
他转向我。
“孟晓星,你知道吗?你不恶作剧或张牙舞爪的时候好像还挺可爱的。”
“喂,什么好像?系金ㄟ,你知道有多少人说我非常可爱吗?”
“多少人?”
“没有上万也有成千!”我用力提醒他。“我是指一个月!”
“现代盲人真多。”
“你说什么?”
“我没说错啊!大家都很忙啊,难道你很闲?”
可恶!明知道他意有所指,却又找不到半点破绽,高(咬着牙)!
“喂!孟晓星,你觉得你是漂亮、美丽还是可爱,还是有内在美?”
“当然是都有!你问这话有何用意?”
“没什么,”他说。“我只是很想看看一个人夸大其辞又泰然自若的样子。”
这人真是会被他气死!好在餐点此时送上来,我已经没空理他。
“哇!怎么这么大、这么多?”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分一点给我吃。”
“当然要分给你吃了!你以为我真是猪啊,那么会吃?你一定早就知道份量这么多却故意不提醒我是不是?”
“我在你心目中真心机那么重?”
“何只!”我一边吃,一边含混回答他。
“什么?”
“我是说,”我吸了口饮料。“没有。”
“是吗?”
“你这人疑心病怎么“拿么重”?”我拿起肋排啃,反正那么熟了,我也不必在他面前扮淑女、假斯文了。
“好吃吗?”
“还可以吃啦!”我切一块肋排给他。“是朋友的话就不要吃得太秀气显得我很野蛮。”
“我尽量。”
这家伙!
看在他请我吃饭的分上,我不要跟他计较这么多,俗语说:吃饭皇帝大,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谁请我吃饭,我就把谁当皇帝大大。
皇上!下一次可不可以请我去黄金海岸?
下两次可不可以请我去鼎泰丰吃小笼包?
我一边吃,一边盘算着,明天要去书局把介绍各地美食还有附地址的书给买回来,然后死命巴住这条“大尾的”,要我做他的御前太监小星子都没问题啦!
第七章
开刀房第二个礼拜,除了校长依然喜欢考考我,叶珣学姐偶尔还会电电我以外,其余的日子堪称顺利。
林七央不再刁难我,可是见了我显得冷冷淡淡的,很有距离感。
我也不会主动与之攀谈,可是心里头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那是一种在某一天曾跟对方分享了某一种程度的秘密,然而事后对方却一副船过水无痕的姿态,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坦然接受吧?
可是对方既不表态,你能说什么?
偶尔我跟青蛙提起他,青蛙问我会不会是喜欢上他了?
“怎么可能?我只当他是朋友。”
“之前你很恨他,人家说恨跟爱是同样强烈的情感,这表示你有相当的程度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如今你心里已经不再仇视他,可是你的眼睛却已经习惯去注意他,这样的感觉要转换成爱的感觉并不难。”
我想起青蛙讲的话,才发觉真的!
我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在注意他,不管我愿不愿意,在人群中我总是第一眼就看到他,等我发觉时,我已经注意他太深太久了。
这就是爱吗?我并不觉得。
然后在第三个礼拜,其中有一天轮到我实习oncall。
oncall的意思就是当天我不能下班,必须留下来值班到隔天早上白班的人上班为止。如果没有刀开就可以偷偷睡觉,如果有刀开就要帮忙,无论如何,第二天可以获得一天的休假。
前几个同学轮值时,都是一觉到天亮,我也希望是这样,因为on
call时,并不限定是哪一科的刀,反正只要有刀就要上,而我只待过骨科,别房的器械都不太熟,要是上刀时出差错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跟麻美一起轮值,过了午夜,开刀房一片静悄悄的。
“小星星,你有没有听过医院的鬼故事?”
“没有。”
“那你要不要听这个医院发生的鬼故事?”
“不会很想。”
“可是我快睡着了,让我来说一个鬼故事振奋精神好不好?”
只要撑到三点,差不多就可以睡了吧?,于是我说好吧。
“有一天学姐上大夜班,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嗯。”
“电话里传来一个很阴森的声音……你知道他说什么?”
“不知道。”我又不是接电话的人,怎么会知道?
“他说:把头还给我!”麻美装出阴飕飕的声音,配合著冰冷的仪器、静寂的空间,还有不用钱的空调,真的有一点恐怖。
“然后呢?”
“学姐吓一跳,赶快将电话挂掉,可是电话又响起来。”
“又是说把头还给我?”
“是啊!学姐以为是恶作剧,就很生气跟他说再闹就要报警处理。可是一整个晚上,电话就很固执的响,一直说同样的内容,而且还是内线。所以学姐就请机房查,究竟是哪个病人在搞鬼?”
“结果是哪里打的?”
“是从地下二楼打出来的。”
“地下二楼?”我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那不是——”
“没错!”麻美点点头。“就是从停尸间打出来的。”
“停尸间有谁会打啊?”
“学姐知道以后,感到很害怕,就跟值班医师说,值班医师于是决定去地下二楼查看一下。”
“结果查到什么?”
“那值班医师到了停尸间,发现增加一床新的尸体,是在前一晚发生车祸死亡送来的。他正打算掀开白布看清楚,结果却发觉脚边似乎有什么……圆圆的一颗……”
“该不会是一颗头吧——啊!啊!啊!”
“啊啊啊!”
我突然尖叫是因为肩膀突然多了一只手,而麻美尖叫则是因为我尖叫。
“见鬼了你们?”
是师哥医师!
“朱医师,晚、晚安。”
“晚安啊,小学妹。”
“你怎么来了?难道要开刀?”
“嗯!是个小刀,拔钢钉而已,可是林医师明天的刀太多,所以这case安排在夜里先开。”
“林医师?”我和麻美面面相觑。
朱医师走开后,麻美很高兴地说:“我要当刷手、我要当刷手!”
“你高兴就好。”
自从在医院门口一别,林七央在麻美心中的份量陡生好几丈,根本成为她心中的超级偶像。
正准备去骨科开刀房时,迎面突然走来一个医师、一个护士。
“咦?同学!你来的正好,快准备去刷手,我们有一个刀要开。”
“喔。”麻美很沮丧的应着,因为来的正是她那房的医师和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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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骨科开刀房,看见林七央和朱医师。
“学妹,你要刷手吗?”朱医师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