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梵手一扬,放任白鸽飞去。
“身为敦煌秦家的三爷、太守的代理人,不会连小小的帐册也看不懂,需要我这个看人脸色的下人出面才行吧?”
被挖苦惯了,秦梵也不以为意,反而有一种对旁人所没有的宠溺。“不是看不懂,只是少了你的会议就失了让人兴起的味了,不如草草了了的好。”
柳无言抛了个冷眼过去,“三爷莫不是流连花丛玩腻了,想换换口味,要不要属下到府外替你买几个回来解解馋呢?”
“到府外买就不必了,眼前不就有一个吗?”秦梵周遭巡望了一下,见千坪的绿草如茵,不见半株艳丽的花朵,唯有脚边的一株酢浆草,便弯身拔了起来借花献佛。
柳无言淡瞥一眼,挥手拨开那株酢浆草,“原来三爷不爱千花万朵,独爱不花不草的酢浆草。”柳眉轻蹙的回身往她工作的帐房走去。
这个三爷高深不可测,看似风流倜傥,实则心机深沉,教人看不出真伪。
秦梵露出迷人的潇洒笑容跟上,将那株被拒的酢浆车衔在嘴边。
柳无言水亮的美眸犀利的眯起,他这样不言不语的跟着,给人一种深沉的压迫感。
“三爷难道没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了吗?”
玫瑰多刺,却是最吸引人的。
“我这不就是在处理最重要的事了吗?”装傻的功夫一流,他抓住在她身边流连的短暂时光。
柳无言气闷的一瞪,只好任他在后面跟着。
“你好像跟天上飞的野鸽特别有缘,常常看它们三天两头就飞下来跟你打招呼。”他背手慢踱,像聊天似的闲扯。
“我有让鸽子喜欢的特质。”都怪无霜没事爱担心,最近信鸽频传,不停的催她回去,难怪有人要怀疑。
来敦煌一年,这里里里外外她都模透,别说是藏起一个郡主了,就是一个可疑的人也没有。唯一的可能是秦家的人根本没有将郡主留在敦煌,而是送到别的城去,这点可由秦天借故出城,至今半年未归可以确信。
可是究竞藏在哪里呢?就只有问秦天才知道了。
秦梵忍不住轻笑。她八成是没发现萧竹等人看她时的表情,比见到夜叉时还战战兢兢,就伯她一个生气,蹙一蹙眉头,几个大男人都要跪了一地。
“原来你是只让飞禽走兽喜欢,人一概近身不得。”
在暗喻她的难相处吗?“至少不像某人,虫蚁鸟兽、鸡鸣狗盗都好,一概来者不拒。”
朝中权臣跟他称兄道弟,绿林侠客与他是生死之交,青楼红妓是他的交心知己,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原则?连自己的本位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叫豪情,广交五湖四海,十方朋友不好吗?”他得意的畅笑,脚步加快的走到她身边。
柳无言揽眉一移,与他的距离不着痕迹的又拉开一步。“青楼红妓、花坊绿娘也算?”她轻蔑的冷言道。
啧,啧,吃味了啊!“柳副总管要是吃味,跟我一起去也行啊,一定帮你介绍几个特别漂亮美艳的,保管教你爱不择手,彻夜流连不归。”
无耻!
柳无言冷眼一扫,兀自朝前走去。千坪的绿茵草地像是无止境似的,在她眼里无限延伸。
“还是风情万种的俏寡妇也不错,刺激又行善。”
闻言,柳无言只觉一阵厌呕,好不容易见到书房就在眼前,萧竹、苏星、冷风三条忠心的狗等在哪儿,手一扬就将他们招了过来。
“属下没有三爷的福气,不过三爷既然这么清闲的话,我就回去将这些月来的帐册搬到三爷房里来,让三爷跟几位爷们好好的合算合算,也好讨论一下,下一季的营运怎么计画。”说完她就冷着脸转身离开,对冷风等人发出的哀号怨叹充耳不闻。
“咱的好三爷,不是请您去帮忙要分红吗?您怎么把他的火气给挑起来了呢?”
算帐哪!要他们行军打仗,奔驰沙场还比较容易些。
扁想着那一叠叠半人高的帐册,苏星一阵头痛。“我是军队里的军师,可不是帐房里的管帐先生,所以别算我一份。”他赶紧抢白,撇开麻烦。
“我也是。”懒散惯了的萧竹就更不用说,急忙开口。
帐哩!开玩笑,那么多种相关产业,木业、矿业、船业、酒馆、钱庄……两手两脚的指头加起来都数不完,想来就可怕,所以说还是别得罪柳大财神的好。
“我看帐的事就有劳三爷自己负责了。”
溜之大吉,跑不掉的算倒楣。
三个很没有义气的下属,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风流的萧大公子看来是不需要我帮忙介绍美人表妹跟你认识了,冷副将也打算离开,不给老娘存钱置产,在江南找处风景优美的宅邸养老了,苏大爷是不是想我把你偷藏私房钱,把每月分红分成两份的事情告诉新婚的娘子呢?”奸诈的笑声在三人背后响起,教他们冷颤颤的转了回来,低头丧气走到他面前。
“你很贼。”萧竹说。
“你很狡猾。”孝子冷风也道。
“你有够毒了。”苏星咬牙切齿,三人一致的瞪向他。
“哈……好说、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拍拍三人的肩,一起拥着走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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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敦煌一年,别的收获没有,意外的感情横灾特别多。
瞧,早上才送走一个秦三爷,现在又来几个花痴女。
“柳副总管,天这么热,我给你准备了乌梅凉茶,你快来喝。”在厨房的红桃大老远端着乌梅茶走过来,特别抹的胭脂将她的大唇突显得更夸张吓人。
“乌梅凉茶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的雪莲子汤退火。”另一端的绿荷也捧着一盅雪莲子,争先恐后的挤到她面前来。
分明就已经摆着一张酷睑孔,把天生的冰冷性子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怎么还会有这些男男女女不怕死的来缠她呢?
难道是她酷得不够、冷得不彻底?
“在下不渴,两位姑娘还是留给其他需要的人喝吧。”柳无言身子一侧,俐落的避开两个女人的碰触,连衣角都不让人沾一下。
偏偏她们就是喜欢她这样。
“柳副总管,你别这样,这可是我熬了一个上午的心血,你就看在人家这么用心的份上,喝一下嘛!”红桃嗲死人不偿命的想靠过去。
“柳爷都说不喝你的乌梅凉茶了,你还听不懂吗?”不待柳无言拂退,绿荷就自告奋勇的推开挤上去的红桃,将她推退了好几步,差点将碗打翻。
“绿荷,你要死了,柳副总管都没出声你抢个什么劲,信不信我把乌梅凉茶倒在你身上,淋得你一身酸啊?”红桃怒了,一手擦腰就泼骂起来。
绿荷哪肯输她,端着雪莲子汤扭动大就顶过去。“来呀、来呀,谁怕谁,看是你的乌梅茶酸,还是我的雪莲子汤冰凉。”
你来我往的结果,两碗尽心熬成的凉汤互倒一身,淋得两个人又惊、又跳、又骂的吵成一团。
而那个挑起争端的始作俑者,则状似无事人样的退得老远,乘机走了出去。
同样的情节每日都在上演,今儿个是红桃、绿荷,昨儿是珠丫头和小宝儿,再前一日呢……记不得了。
所以她最讨厌到内院来,每次一来都会出事,还是前院好,事多人少,干这无聊事的人也没有了。
“柳副总管。”正在前厅打扫的下人一见她出现,每个人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戒,就伯一个得罪,让冷面总管挑出了工作上的毛病,把人又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