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内是一个小小的房间。
相较于门外高迭到顶的金银珠宝,小门内的东西少得可怜。
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一些瓶瓶罐罐,这就是房内的所有摆设了。
“这些东西……”霍火儿哑口无言,照这些东西的摆置方式来看,实在很难让人看出它们的价值吶!
“这是金丹,先吃下一颗,以免等会儿发生意外。”一直很有把握的银念春,这会儿的语气也不怎么肯定了。
“意外?”霍火儿愣了一下。“师父,难道您不知道哪一罐是蛊毒、哪一罐是解药吗?”她还以为师父什么都知道呢!
“傻孩子,这里可是迎月教最最机密的所在。以前我跟着教主前来,至多也只能走到方才那扇小门外,这里我可是第一次进来吶。”银念春显得有些羞赧。“这个金丹我能认得出,还是承蒙教主恩赐过一粒,否则我们可就真的得像瞎子模象,乱猜一通了。”
“那么……”
三人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发愁,为什么就没有人想过要在瓶身上作记号呢?
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房间就只有迎月教主能进来,教主自个儿当然认得它们哪罐是哪罐,可现在就苦了他们啰!
“哈哈哈,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话,由我来帮你们如何?”
听到熟悉的声音,让房内三人皆浑身一震。
糟了!他们太过大意,不知何时竟被银知夏跟踪。
三人同时转身,银知夏就站在小门前,他高大的身子将小门塞得满满地,脸上露出扭曲变形的笑容。
“知夏,没想到你居然有勇气在光天化日之下追我们。”银念春有些意外。
银知夏本就残破不堪的左脸,如今看来更加扭曲,看来是日光的热度将他的脸熔化变形,银知夏的唇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形状,就连鼻子也岌岌可危,现在,就算它随时掉下来,也不会太令人讶异。
霍火儿看着他可怕骇人、扭曲变形的五官,不敢相信自己差点就莫名其妙地嫁给这个妖怪为妻。
若不是夜离及时救了她,待她清醒之后肯定会痛苦不已。
“哼,比起你所造成的破坏,这么点阳光我还能够忍受。”银知夏故作无谓地说道。可实际上他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被阳光照过的地方就像被人用辣油浇淋一般,痛楚不已。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向他们示弱的!
“哦?我做了什么吗?”银念春摆明了睁眼说瞎话。
“你还装傻?!”银知夏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被人瞧不起。“你居然唆使我的信徒、鼓吹他们看我的脸。你可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银知夏咬牙切齿地说道。
“什么叫你的信徒?”银念春气得吹胡子瞪眼。“知夏,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悔呢?迎月教根本就不属于你,强取不属于你的东西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瞧瞧你自己吧!难道你还不觉悟,迎月教一辈子都不会是你的!
就像修罗圣女,她始终是教主的妻、是我们的教主夫人,为什么你要为一场没有结局的单恋,破坏原本美满的一切?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我的劝告?!”
“师兄,你无欲无求,但是,不代表别人也跟你一样啊!你在看到外头那些金山银山后,难道都不会想要得到那些美丽的东西吗?!”
“我的确一点也不想要。”银念春凛然说道。“难道是因为教主曾经带我们来这间密室,令你起了贪念?为什么你就不能克制自己的呢?”
“我一点也不想克制,因为我想要得到那些东西!”银知夏大吼。“不只是左护法这个名号,我还想要整个迎月教,还有圣女……美丽无双的修罗圣女,我想要独占她,我想要她完全属于我一人!为什么我必须忍耐?为什么只有我必须委屈自己?!”
这个人疯了。
这是夜离等三人共同的感觉。
盲目坚持个人的,让银知夏早已不辨是非,自然也无法跟他讲道理。看样子,只能够跟他硬碰硬了。
虽说如此,但夜离实在不想直接与银知夏对打。天知道门外还有多少银知夏的鹰犬?如果得一个一个打下去,岂不没完没了。
既然银知夏是银念春的师弟,当年两人又同样担任左右护法,想必银知夏的武功也不容小觑。
忽地,夜离瞥见桌上的瓶瓶罐罐,一个小小的疯狂念头油然而生。
反正情况再糟也糟不过现在,不如赌一赌吧!
“银知夏──”夜离忽然开口喊道:“我记得……你似乎非常想得到恶龙蛊的解药对吧?”
“你是什么意思?”银知夏戒备地看着夜离。
“我是说,解药就在这些瓶瓶罐之中……”说着,夜离随手摔破一个罐子。
随着罐子的破裂声响起,银知夏的神情更显得疯狂。
霍火儿和银念春也被夜离突来的举动吓呆了,但当他们注意到夜离神态自如的模样,便也噤口不语,想瞧瞧他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夜离一副好笑的表情。“看不出来吗?我在砸罐子啊!”说完又一个瓶子落地。
“不要再摔了!”银知夏尖叫。
如果……如果解药就在夜离摔破的瓶子里……
“什么?我没听清楚你的话喔!”看他紧张的模样,再多摔两瓶好了。“没想到这些破碎声吵耳得很。”夜离干脆大掌一挥,四、五个瓶子同时落地。
“住手、住手啊!”银知夏惨叫着冲了过来,想保护剩余的瓶罐不受夜离的魔掌荼毒。
“走!”夜离抓准机会,立刻领着霍火儿和银念春冲出小门,并快手快脚地关上房门,也将银知夏的惨叫声关在门后。
恐怕银知夏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扇门了。
第十章
银知夏显然不怎么得人心。
因为在夜离一行人返回教坛的一路上,他们遭遇到的反抗意外地少,而多数的年长者一看到银念春,泰半都会边喊“右护法”,边放下武器。
最后,在霍火儿公开展示开启祟锁的过程,以及银念春的大力护航下,教众很快就接受教主换人的事实,更别提霍火儿几乎与其母如出一辙的容貌,完全博得众多教徒的支持。
虽然还是有许多人不了解,明明他们是来参加教主大婚,但怎么教主之位最后却被新娘子给取而代之?
不过,在血统胜过一切的迎月教中,这个疑问很快就消弭无踪。
霍火儿压根儿不懂得该如何治理迎月教,但有银念春从旁指导,原本停滞不前的教务,也重新步上轨道。
夜离旁观迎月教在慢慢复兴中,一个想法逐渐在他心底生根。
差不多也到了他该离去的时候吧?
霍火儿必须接掌迎月教,留在苗疆是必然的结果。而他,是来自大漠的鹰,不可能一直留在苗疆,因为大漠才是他最后的归途。
再说,他来苗疆的目的也都达成了──祟锁已然送达、霍火儿也找回了师父。夜离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滞留于此。
“离,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夜离回过头,沐浴在阳光下,身着苗服的霍火儿看起来是如此动人。
霍火儿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教坛上的遮光板拆除,现在的教坛看起来不再昏暗无光,反而别有一番新气象。
就像现在的霍火儿一样,已经从祁连山的小甭女,一跃成为迎月教的教主。
到了该别离的时刻了!虽然夜离心中有许多不舍,但是相隔遥远、身分悬殊的两人,实在很难再有相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