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赞同地摇头,“受了伤怎么还会没事?”一个没注意,他稍微用力,伤口又沁出血珠。“都这样还说没事!”
她知道他的关心,遂又重复了一次,“阿寿,我没事的。”
纤纤素指上的血红愈看愈碍眼,他完全不经思考便将食指上的血珠吮去。
史巧意的小脸瞬间酡红,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
鲍孙府的公子是最重礼教的,况且他这动作会招人非议。
可她此时却只感到万分甜蜜,因为她终於盼到她想要的爱情。
左颊上的疤痕的阴影因他阳光般的疼惜而散去,当他们尝过辛撕筢,这份相属的感情更显珍贵。
她咬咬唇,羞窘地低下头来,轻声道:“阿寿,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他一松开,她立即抽回手。
鲍孙添寿这才察觉她的小手被自己握得出现了微红的指印。
“你的手会疼吗?”
“不会啊。”
他伸手取下她遮面的纱巾,轻柔地抚上她的芳颊,指月复滑过那道伤痕。
“有没有定时擦药?”
“有。”
“那补身养气的汤药可有照常喝,有没有像上回那样再偷偷倒入花瓶?”
“娘和小翠不时盯著我,我哪敢再倒掉。”一想到那每日一碗的汤药,她就快反胃。
他满意地点点头,取饼半成品的帕子,抚著上头绣好的花样。
“这水鸭是你绣的,很好看、色彩很鲜艳。”
她俏脸一垮,不快地更正,“这是鸳鸯,不是水鸭!”她女红没那么差吧,虽然还未能出师,至少也绣得有模有样。
他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你也晓得我没在用这种绣有花样的帕子,一时没瞧清楚这是鸳鸯,你别生气唷。”一样都是在水面游的,差不多啦。
她抢回帕子,“我本想绣好要送人的,但沾上血渍就不好洗净,你说,这该怎么办?”
他伸手抚平她微拧的眉头,含笑看著她。“绣好一对鸳鸯后就送给我好了。”
“你又不用这种帕子。”
“你做的、你送的,对我意义非凡。”他双掌握住她的柔荑,“你还记得好久以前,你也曾送我一条香帕吗?”
好久以一刚……
史巧意侧脸思忖,试图想起这事。
他见她思索困惑的模样,取出收藏在怀里的帕子,慎重地放入她的手里。
“还记得你八岁生辰时,我为了躲避大哥不想挨揍,翻墙到你家吃了你好几块甜糕,也向你讨了这条香帕。”
对了,他曾向她要了一条帕子,当时她还不给他呢!
帕子被保存得很好,上头的花鸟绣图依旧鲜活,这是娘绣给她的帕子,她要绣得和娘一样好,这辈子恐怕很难。
她抬起眼,笑睇著他,开玩笑地道:“要把帕子还我吗?”
“送人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公孙添寿怕她真要收回手帕,赶紧将它拿回。“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姑娘家送的小礼物,对我意义非凡,即使拿千两黄金来换,我也不换。”
史巧意心里充满温暖,这话暗示著他那份浓浓的情意。
“以前是我年少无知才送你,如今我可是位大姑娘,想收回送出手的帕子,以免往后我夫君得知我曾送人帕子,惹来莫名的挨骂。”
鲍孙添寿闻言,心里火气顿时爆发。
“除了我之外,你休想另嫁他人!”
“现今的我,没太多选择啊。”她的脸颊……想起来就想叹气。
他瞧见她美眸微黯,微笑倾身吻住她好看的菱唇,态意纠缠,直到她喘不过气时,他才慢慢地离开她的唇,手指从粉颊滑到红唇,深幽的黑瞳中,跳跃著几簇火焰,口吻戏谑地道:“天下待你最好的男人就是我,而我也绝对是你唯一的选择。”
她喘了几口气,平复心情后,凝视他深情的眼,“我知道你待我好。”再也没有男人对她这般情深意切了。
他紧握住她的双手,深吸口气,柔声道:“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她对他点头,粲笑如花。“你说,我会认真听的。”
“呃,那个……我……该死!”
真没用,平时谈生意时可以侃侃而谈,想向她求亲却是一句也吐不出来。
鲍孙添寿奸恨自己在紧要关头时竟结巴起来。
她眼眸灿灿,取笑道:“你有话可以慢慢说,但别骂我嘛。”
“我不是在骂你,不管你做错什么我都不会骂你的。”他深深吸了口气,凝望著她的笑脸,“如果我向你求亲,你会点头答应吗?”
嫁他,她可是千百个愿意啊。
以前她总是追在他身后,等待他回首看看她的一片真情真意,如今,却是他低声轻语“求”她嫁进公孙府。
可是……
娇俏的脸蛋未点上该有喜色,反倒愁眉苦脸抚著左面颊。
“娶一位面有残缺的姑娘,会让你杭州城百姓取笑的。”听说有些关於她的蜚语在市井里流传。
“谁敢说,我就去拔掉他的牙!”他可不容许巧意受到任何委屈。
“阿寿,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得罪别人。”
“有时候我多期望你脸上这道伤疤,能转移到我脸上。”他面有愧色吻吻她微拧的眉心,“以前,我从未静下心去看你的心,直到你昏迷不醒,我才顿悟这些年来自己对你好残忍。当年你将这条帕子送给了我,如今我把它当成定情之物,所以,你只能选择我,绝不能有二心。”
她眸光晶亮地看著他,“娶了我就得与我面对那些流言蜚语,甚至别人的指指点点。”
他拥她入怀,在她发问落下一个吻。“当夫妻本该共享荣辱,流言蜚语我不怕,况且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再说她生得太美,有一点点缺憾往后才不用担心有人和他抢妻子。
她闭上眼满足地叹息,“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麻烦,我愿意与你白头偕老。”
柿子结果,正值秋天。
在史巧意接受公孙添寿的求亲,相信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同情而是真情真意后,在他的呵护备至与无尽深情中,她变得开朗许多,人也恢复往昔的活力,於是公孙府与史府选中一个良辰吉日,打算在十月初结为儿女亲家。
鲍孙夫人及史夫人两人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筹备婚宴,大手笔的展现两家财力,席开五百桌让杭州百姓参与。
这个婚宴会如此盛大还有个原因——公孙府第三代的孙儿在两个多月前出生,公孙夫人荣升祖母,遂决定将满月酒改期与儿子成亲这一天一块办,凑成双喜临门的好兆头。
前院人声鼎沸,大夥酒酣耳热之际,新郎宫好不容易在兄弟们的开路下,踏进新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进房陪巧意妹妹吧。”公孙添禄一睑微醺,暧昧拍拍不好意思的新郎官,“明儿个你们要睡多晚都没关系,新婚夫妻亲热是天经地义的嘛。”
鲍孙添福及公孙添汝实在听不下去,决定将这个思想污秽的兄弟架出新房。
“二哥,我们再到前院喝酒。”
“好啊,我特地保留几坛葡萄美酒,咱们今儿不醉不归。”
在离开前,公孙添福回首对三弟笑道:“今日你们结为夫妻,大哥祝福你们永结同心。”
他微笑接受兄长的祝福,公孙添寿正要推门进房时,一记细小的声音从花丛传出来。
是谁躲在他新房外,莫非要偷窥他们夫妻?
他下快地来到花丛,决定要给这位偷窥者一顿好打。
“阿寿吗?”
这声音是……
心一惊,他连忙拨开花丛,瞧见该好好待在新房的新娘蹲在这里不知想干么?!
“巧意,你怎么不好好坐在房里?”他扶起她。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安分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