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找不着呢?”
“若找不到——”她语气极淡,合上眼状似认命,“我是不会怪任何人的。”心底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句不怪任何人,更让戏蝶下定决心要为她寻回药瓶。
“别说了,原大人还在外头等你。”朱凝雪牵着她的小手走出内房,将她交给守候多时的原振风,“太晚了,麻烦你带小蝶回去。”
朱凝雪又想到什么,唤声,“原大人,有一事我需得到你给我承诺。”
“公主请说。”
“这个保证对你而言很简单,”她眸光平静地看向他,“保护我小妹,保证真心真意待她今生。”
戏蝶羞怯地垂低脸,凝雪姊姊干嘛说这些!
原振风乐于领命,他牵着戏蝶的手,紧握的手传递彼此间的温暖,对她漾开柔情微笑,随后神色无比坚定地看向朱凝雪。
“我向您保证,今生今生誓死保护她一人。”
朱凝雪得到满意的回复,送走他们,转身正要踏入门时,瞧见上官无敌凝着脸、双手环胸倚在门楹。
“都过三更,还不去休息?”
他哼了一声,“你都不领我的情,还会关心我!”
她与戏蝶在内房的对话,他内力深厚都听进耳里,心头除了难过与不舍外,对她也有无法言语的抗议。
“这是两回事。”朱凝雪低垂眼眉,单手捂住心口。“如果体内的毒真的无法清除,我想完成今生最大梦想。”
今生最大的梦想??
“是什么?”他不自觉问出口,伸出手拉她进门,听她缓缓叙说从未对人说过的梦想。
人冬了,夜有点冷,可是太医院的某个房间里,仍透露微亮的烛光。
其实,她的梦想很小、很小……
她只想在有生之年里,学戏蝶的娘,她的姑姑安庆公主那样走出皇城、踏遍大江南北,礼会世上万种风情,听着各地大街小巷里的奇闻异事,并以她所学救治更多的百姓。
她若为寻常百姓,这愿望随时可行,可是身为皇室的公主,却是遥不可及。
凝雪对他难得说这么多话啊!
上官无敌将她的所言所语深深记在心底,倘若有机会,他会携着她,走访她想要去的地方。
第九章
距离太医院被盗已经五日之久。
此事传到皇上耳里,龙颜顿时大怒,下令东厂锦衣卫倾巢而出,将贼人捉拿到案。但在朱凝雪的要求下,她的续命药丸被盗一事并未传入皇上耳中,因为若让皇上晓得此事,难保他不会一气之下,下令处死守卫太医院的太监及士兵以消心头之气。
戏蝶四天前坐上软轿,在品芳斋人相送之下,依依不舍地回宫。
此时夜深,天上无月,唯有灿烂的星光。
万家俱静,除了街巷打更的声音外,京城初冬的夜格外宁静。
两抹黑影伫立在原府后院的屋顶上,等待某人会合。
“上官兄何时才会来?”
“我想,他大概会待到凝雪姊姊睡着后才能离开。”
原来,这两抹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影,是原振风与戏蝶。
在朝廷还在寻找贼人下落时,他们已与西门钰交手过数回。
西门钰功夫诡谲、深不可测,即使皇上派出锦衣卫擒贼,他们想,最后狡狯的她还是会逃得无影无踪。
身为神偷门的一份子,轻功必须十足了得以便逃离现场,她的确有这份能耐。
“根据消息,西门钰正在城西刑场敖近养伤,等会行动时,你不要逞强,咱们必须合作捉下她,懂吗?”原振风谆谆告诫。生怕好玩又好强的她,一时冲动又让西门钰乘机而逃。
她当然明白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好,我答应你啦。”
不知道还得等多久,原振风索性跃下屋顶,溜到厨房翻找看看有没有食物可以填肚子。
他回来时,手上多了颗大瓜果。
“这是我娘托人由兰州带来的蜜瓜,咱们一人一半。”他将蜜瓜剖成两半,一半塞入她的手里。“快点吃,这瓜很甜的。”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戏蝶文雅咬一小口,发觉蜜瓜真的好甜,开心地又咬了几口。
原振风三两下解决完手上的蜜瓜,见她小口小口地享受着,他满意地笑了笑。
戏蝶好不容易将瓜啃净,捧着瓜皮道:“这瓜比我在宫里吃的还甜!”
“兰州的地质很适合种瓜,再过去就是河西走廊,那是中国通往西域的必经路线,定居在那儿的百姓因水不易取得,挖坎井引山上雪水灌溉农田,那里有棉田、黄黄的甜菜花田、连瓜都乖乖躺在地上等待长大。”他的表情陷入回忆,“我有好几位江湖结识的朋友在那儿定居,好久没见到他们。”
“你……走遍大江南北吗?”她闷声问。他的朋友好多,不像她这个井底之蛙,深交的友人没几个。
原振风听出她话中有话,伸手弹弹她的俏鼻。
“成亲后,你可随我四处走走。”他揉揉她的发,对她温和一笑:“你的梦想就是想追随你父母的脚步,看尽天下美景,这么小的心愿若不帮你实现,我看,你嫁进原家后,不会安分当个贤妻良母。”
戏蝶俏脸一红,娇嗔轻道:“我……又没说要嫁给你。”
“你是要嫁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时,一道黑影风掠至谈情说爱的情侣面前。
“师兄,你动作好慢。”
“凝雪睡不着,我点了她的穴,她才松下心神合上眼。”半遮的面掩不住上官无敌心疼的眼神。
由于药丸被盗,朱凝雪一方面担心药丸的下落,一方面又得费心太医院的琐事,双重压力下,造成她这几日神绪不宁,不小心着凉。
他不擒拿西门钰,难消他心头之恨。
原振风拍拍他的肩,“三更天了,该行动了。”
三位蒙面的黑衣人,迅速在京城相连的屋檐上移动。
原昱及杨少妹待屋顶上的人走后,点亮烛火开门走出来。
“老伴,孩子们成亲后要四处走走,咱们是不是得再忙几年,等他们玩够了再退休啊?”原昱不安地问,生怕享福的日子又得延个几年。
“反们咱们身强体壮,忙几年不是问题。”杨少妹瞧见丢在门口的瓜皮,无奈地摇头。“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吃完果皮就乱丢!”在屋顶吵人安眠就算了,吃完东西好歹也收拾一下嘛。
“孩子们有事忙,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原昱拉着妻子入房,合上门。“时间不早,该睡了。”他不着痕迹地制止住妻子的唠叨,上榻蓄养明日的精神。
其实,他们两老早就晓得未来媳妇会点功夫,也大略明白那小俩口三更半夜不睡在忙些什么,只是不想点破罢了。
反正他那儿子左看右看都不像当官的料,早晚会看透官场,带着妻子回原家的茶园。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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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西侧是处以极刑的场地,人称西四牌楼,简称西市。
传说,这儿阴气特别重,只要天一暗,阴风阵阵、鬼火四飘,常有狗群聚集于此狂吠,入了夜,是没人敢靠近这里。
三人来到西市,只见满地纸钱及未烧尽的香烛,却不见西门钰的人影。
难道消息是错的?!
一阵咳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你们来了。”粗哑的女声由树上传出。
一只闪动星亮的火摺子投入火盆内,星星小火顿时烧旺,四周顿时全亮,一抹人影由树上跳下,竟是名头发全白,身着槛褛的老妇人!
戏蝶惊诧,在她们交手数回后,这是她首次见到西门钰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