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男人忽然跪地喊饶、叫苦连天。“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女侠饶命!饶命……”
旁人啧啧称奇,无不盛叹!他们一大群人围在这里观看,也没闻到什么,这几名地痞竟然吓得痛哭求饶:可见这位姑娘武艺非凡!才能整服这批恶霸!
百姓很想拍手叫好,但是为了避免惹祸上身,还是闭上嘴、用眼看吧!
蝴蝶拢下车帘,将惜秋的美貌和恐慌全阻隔起来,不让任伺人再觊觎一眼。
“你们刚才闻见的,是蝴蝶特有的迷香,会让你们逐渐失去力气。”她的手顺着帘幔,语气十分淡漠。“四十九天后,方可恢复。”
“不是毒?”
“蝴蝶不属于毒物。”
闻言,他们的心全安了下来!
此女高深莫测,恐怕是从远地而来的一流高手,几名地痞收拾起轻视的心态,朝女侠重重磕头,感谢她不杀之恩!
蝴蝶像没看见似地,径自扶起车夫。“没事吧?”
“没、没事!”真看不出来!原来这位弱不禁风样的姑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待会儿到达目的地之后,就不跟她收车马费了!
“如果没事,就启程吧。”
“是!”高手面前,老车夫可勤快得很。
蝴蝶掀开车帘,正打算跃上马车,店小二扬着竹篮急急忙忙从客栈里奔出来。“姑娘留步!”
不仅是店小二,连客栈掌柜、所有客倌、各家商铺老板……统统采集在蝴蝶面前。
“姑娘!你的午膳!”店小二笑嘻嘻地将竹篮交给她,眼光中漾着尊敬!
“多少银子?”
“不用钱!”掌柜凑上前道:“这是本店丁点心意,感谢你治服那群恶霸!”
“我不——”
“收下吧!”众人异口同声道。
她沉默了会儿,才点头答应。
“不知道姑娘上哪儿去?”
他们的热情让她不知所措,当她抬起头看往另一个方向时,突然!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教她愣在当场——
第六章
乍见那张不该再出现的脸孔时,手中提握的竹篮顿时变得沉重,犹如她一颗原本不再跳动的心,一并掌握不住地掉到地上!
“姑、姑娘?”
竹篮坠在地上便坏了!可惜了那美食佳肴散落一地,失去色香味,而她的心直直往下跌去,沉进深渊,不见天日。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问——他竟然还活着?
蝴蝶诧异极了:甚至无法相信亲眼目睹的事实!
“姑娘!你怎么啦!好端端地,干嘛把饭菜洒了呢?”
百姓们模不着头绪,最后只能顺着她的目光探去,霎时间,惊声四起——
“老天!是沈总管?!”
“真的是南宫府的沈总管?!”
“在哪?!在哪?!”
“沈总管万福!”
听着众人激狂、热烈的叫声,蝴蝶险些站不住脚!无法置信这一切不是梦!
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沈默!
他真的是沈默?!应该死在她刀下的沈默?!
十年不见,他已经月兑去少年的气息,散发出稳重与内敛:记忆中尖细、精致的脸庞,被岁月磨得更刚毅无双,眼神总睨着寒光,她不晓得这样的沈默,是她所熟悉亦陌生?
“沈总管请进来小店坐坐!小的立即替您备酒。”掌柜热切邀请道。
“不必麻烦。”他一身的冷漠,逼退漫散于空气中的炙热。
经过每个人面前,接受一波接续一波的崇敬目光,感觉整条街上的人都围了过来,也许百个、也许千个,但是没有半个可以臆测他的心思。
直至她面前,一双原本凛冽的眸子显得更慑人!他心底的震惊又岂会亚于她!只是众目睽睽下,他无法扯去冷静的面具,疯狂质问她——
当初为何忍心置他于死地?
杀他,她究竟于心何忍?!
他们不是约定好要陪伴彼此一生一世么?她怎能背叛他?
原来分别的思念,在重逢的此刻,全化成了怨与怒!他恨极她对他所做的一切!步及她面前,他忽然擒住她纤细的手腕!
“你?!”蝴蝶一惊!想提气震开他侵犯的手掌,却被他快一步点住脉穴!
瞬间!她已动弹不得——
万分的诧异窜遍她整颗心,不敢相信他竟然习成如此浑厚的内力!
这十年来,他不仅蜕变为人中之龙,更可说是龙中之首!
蝴蝶愣愣地受他掌控,忘了挣扎。
众人见此情形,不禁倒抽一口气,最后无不睁大双眼、屏息观视。
呵!老早就认为这位姑娘来历不凡,果然!她是沈大总管的朋友!只不过……他们之间的气氛怎会如此怪异和特殊呢。
正当每个人模不着头绪,心怀满月复疑问之际,沈默冷冷地开口了。“好久不见,让我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
“不!”她用一双拒绝的目光,和尖锐的语气道:“我要杀了你!”
阔别十年,一段漫长岁月轮转之后,她竟然仍要杀他?!
愤怒地回视她激动且无情的仇视眸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你想杀我?”他简直想仰天长笑,笑这残忍的事实:“还得看你有没有那能耐!”
说完,沈默反手将她拽上马车,并且向车夫命令道:“到南宫府!”
“这……”高手和万人景仰的英雄两人之间,他到底该听命于谁?“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后车夫决定听命沈大总管。
沈默拨开车幔、跃上马车,迎上两双既震惊又惶恐不安的眼睛,多年的记忆一一跳回他的脑海,处事向来低调的他,竟然掀起了令成千上万百姓议论纷纷的风波——
沈默总管当街掳人?!
马车徐徐停驻在南宫府大门,守门的侍卫正想上前盘问,忽见沈默下了马车,并且从车帐内拖出一名女子,两名侍卫呆了呆,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是盘问的姿势随即变成请安。
“总管好。”好奇的目光暗自瞟瞄一袭素衣的女子,各自臆测。
“将马车上另一名姑娘带至敬芳阁。”匆匆交代完话,他不顾任何人惊异的目光,一路拖着蝴蝶来到他的寝房。
“你不能这么做!快放开我!”她咆哮着,但是声音听起来仍如他记忆中一般柔细。“惜秋很怕男人碰她!你快放开我!”
他将她压进床榻,用掌风扫上两扇门板,不让谁有机会目睹他疯狂的神情——
“担心她,不如先担心你自己!”他分别制住她的双手,一脸怒气腾腾。
“如果你敢对惜秋不利,我一定杀了你!”她横下心对他说出狠绝之语。
闻言,他沉下脸色,激狂的语气中更发出冷冷的寒意。“十年不见,今日重逢,你却口口声声说要杀我?难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你么?”
爱恋成痴,竟然是以残杀彼此来获得抚慰——何其荒唐!
沈默猛然扯开衣裳,虽已淡化却仍然丑陋的结疤横在月复间,痛恨地道出长达十年的郁闷。“你可认得这伤痕?”
她定定望着他,不安的十指分别左右蠢蠢欲动,但是她的神色中看不出害怕,存在心底深处的仅是愧疚!
“说,你可认得?!”他狂狷地低吼着。
应该随着死亡而消散的过去,为何愈来愈清晰呢?只因为她以为的死亡至今仍然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么?
“我不认得。”
“是呀!你不应该认得,你该认得的是我的血!”他阴恻恻地道。
她多想避开痛苦,不闲不问,但是当伤口被再次撕开,她能同谁求助?
是她先对不起他啊!又凭什么露出憎恨他的眼神?这岂不是做贼喊抓贼么?
蝴蝶无法继续思考,她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将她的思绪愈转愈模糊了!无论是满腔的愤恨,或是悲伤的心碎,似乎都失去抗争的力气,逐渐从她意识中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