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请起。你说,你叫吴三?”
“是,在下吴三,苏杭人士。旁边这位,”唐元桦一把拉起跪在一旁的薛青,“是在下的胞弟,吴四,咱们兄弟俩同为勇德武士。”
当唐元烨站起身,与玄祯四目相对,玄祯心中猛然一动!
这人,好生面熟!当玄祯瞥见自己印在他发光的盔甲上的倒影时,才惊觉那人竟与自己长得十分相似。这吴三浑身散发著桀骛不驯的狂野气息,一看就知道是一名相当优秀的武将。与自己年龄相仿,又如此相像,难道——
可惜,如今玉佩早不在他身上,也不能叫他拿出来当证明……
玄骞在一旁看得也有些愕然祭,“二皇兄,这吴三与你——”
“果然——”樊璐见玄祯表情有异,怕他怀疑,连忙瞎扯:“果然是杭州来的,你们俩,不是小时候常跟我爬树的那两兄弟吗?”
“喔,原来是你故乡的玩伴?”玄祯闻言轻笑,将樊璐揽进怀中,但目光仍停留在唐元烨身上。
元烨别过睑去不看,薛青忙附和:“对对对,娘娘好记性!我还记得娘娘小时候常嚷著要跟咱们一样骑马打仗呢!不过娘娘是樊将军的千金,怎能跟我们这种鲁莽匹夫相比。”薛青呵呵傻笑著。
接下来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玄祯细细思考著该如何安置这两人,又对他们三人的说辞相当怀疑:樊璐在元烨面前被玄祯搂著,非常不自在,又不好挣开;唐元烨则是不愿意看见玄祯理所当然抱著樊璐的模样,深怕自己一冲动就——
“好,朕就将这次所有的勇德武士皆任命为御前侍卫,不过还是试用期。”玄祯笑著说:“请许大人帮这十位勇士们安置妥当,看他们的表现,再甄选出真正的御前侍卫,负责朕的安全。好了,今日的赏宴到此为止,都退下去,朕要回宫了。”玄祯说完,携著樊璐转身离去。樊璐回头看跪在地上的元烨,元烨的目光深深望进了她的眸子里,印下了他的身影。
樊璐在冷香园中等著。
好不容易听见脚步声,她看见蕊欣领著唐元烨过来了。“娘娘有话请快说吧,被遇见总是不好。”蕊欣紧张地说完,便去冷香园的入口把风了。
“放心,这儿除非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樊璐领著唐元烨往假山后藤蔓垂遮的山洞里藏。
“连皇上也不能吗?”唐元桦问著,语气中有著妒意。
樊璐不答,“你……的身手更矫健了,早上的表演让众人钦羡。”
“那吴四就是我拜把的兄弟薛青,趁著这次征兵和武士选拔,青天帮的枝脉已经渗透宫廷和各大军营。薛青复国大计随时会展开,现在铺路已经铺得差不多了。个个击破,再直取龙心,这是我们的战术。”
樊璐摇头,“我说过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怎么还是进宫?趁还没闯出大祸,你快想办法离开——”
“我不会放弃的,”元烨话语问有著凄然,“你懂吗?璐儿,你永远值得我为你牺牲,你依然洁净无瑕,是我最钟爱的妻子,我的桃花仙子。除非你真的不再……爱我,只要你敢问心无愧地说你不爱我……”
樊璐咬紧下唇,明知道只需要她一句话,就能让元烨与玄祯免于一战,她却逼不了自己撒谎!事到如今,她还是这样自私贪爱吗?没错,她的确是贪爱。
“小姐,皇上就快来了!”银杏匆忙来报,“唐少爷,快跟我走吧!”
唐元烨望著樊璐,“我知道……你说不出违心之论。”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樊璐一人,在微冷的空气中伫立许久,直到寒露湿了衣衫。
第八章
玄祯刚下朝,又和兰大人在南书房里讨论了好一会儿国事,待兰大人离去,已是近正午时分了。案前摊著的正是兵部上奏有关前朝乱党青天帮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东北的奏折,北宁王、理国公、景平侯、镇南将军等主战大臣,纷纷奏请朝廷出兵,此次务必斩草除根。
玄祯翻阅著,不免又皱紧了眉头。他总想著天下太平才好,百姓生活安稳才是最重要,不想朝中主战人士竟占多数,连璐儿的父亲镇南将军也积极要求出兵。另外就是那吴三的事令他心烦不已。如此相像,如此熟悉,他会不会就是失散多年的大哥?
闭目凝思了好一会儿,他放下奏折,起身走出书房。广才随侍在旁,问道:
“皇上,该用午膳了,皇后娘娘在承恩宫设宴,有请皇上……”
“朕往玉华殿去吧。”玄祯不待广才说完,便举步往玉华殿的方向走去。
来到玉华殿,只见殿内一片安静,只闻风吹水晶帘晃动的叮当声。“正是用膳时刻,怎么玉华殿中不闻传膳?’
便才忙唤来了宫女,那宫女道:“近日玉娘娘胃口不好,吩咐不用午膳,就连晚膳也是勉强喝些粥罢了。”
“玉妃说不吃,难道御膳房就不准备了吗?’
“御膳房仍旧是天天照分例送来,奴才搁著,总下见动,后来都是蕊欣姐姐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
玄祯听了,便往樊璐的寝房定去。蕊欣和银杏正端著饭食站在寝房外边,突见皇上悄悄儿疟来,莫不吓了一跳,连忙要请安,玄祯笑著示意她们退下,又从蕊欣手中接过了饭食,要自己进去,蕊欣和银杏也不好拦阻,只得退下了。
玄祯定了进去,见樊璐斜倚在榻上,手边的扇子掉落在地上,似乎是睡著了。
玄祯将饭食搁在桌上,在樊璐身边坐下,才靠近她,便闻一股桃花馨香袭来。玄祯轻叹,虽不忍,仍轻声唤:“璐儿,起来用膳了。”
樊璐睡梦朦胧中,口中含糊道:“元烨……咱们的桃花树……”
玄祯听不清楚,只道她说梦话,轻轻将她摇醒。
樊璐醒来,睁眼一见是玄祯,忙坐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玄祯笑道:“你刚才在唤谁?什么桃花树呢?”
樊璐一惊,思及方才梦中呼唤,“我说梦话了吗?你都听见了?”
“没听真切,怎么?瞧你急的。”
“我哪里急了?你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了,蕊欣跟银杏两个丫头呢?也不通报,我正睡觉呢。”见玄祯仍是一脸的笑意如常,樊璐略微放心,一面伸手整理鬓发,一面起身整衣。
玄祯见樊璐午睡刚醒,星眼迷蒙、香腮带赤,只觉心动不已。“还睡呢,我听见宫女说,你最近胃口很不好?竟然连午膳都不吃,这怎么行?我特地亲自端著饭到你眼前,今儿个你可得在我面前好好把饭吃完。”
樊璐摇头,推开了玄祯端到眼前那一大碗热腾腾的千贝碧粳粥,别过脸去。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胃口这么差?这样不行,一定得叫太医来看。”
“别、别!”樊璐见玄祯就要传唤太医,连忙拦阻,苦了脸,“可怜可怜我吧,你知道我最讨厌给太医看病的,况且也没大病,只是近来见了这些东西就倒胃口,真的不想吃,也不饿啊。你放心,我以前也曾这样的,多半是略受些风寒,饿几顿就好了。真的!”
“你好歹吃一点东西,别空著肚子,不好。”玄祯半劝半威胁地,樊璐无法,只得吃点玄祯递过来的小点心。“来,这桂花糕,鸡油卷子,尝尝,味儿不错。”
樊璐勉强吃了半块糕,闻到了那鸡油卷子的味道,突然感到月复中一酸,便要呕吐起来!樊璐连忙推开玄祯往窗边冲去,扶著窗栏便吐。因为不曾吃什么,连连作呕却只能呕出水来,呕得鬓乱发散、面红耳赤。玄祯急得在她身后扶著,又唤著人传太医。樊璐好不容易吐完,早已全身虚月兑无力,身子一软便倒在玄祯怀里。她虽头晕无力,仍喃喃著:“别……别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