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望着那个悻悻离去的身影,樊悠闵突然觉得好累,不论身体或心理上,都已经到了无法负荷的地步。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任人欺负?”紧闭嘴巴的荷花至此才开口,“让人踩在头顶上,滋味不好受。”
“荷花,你在生气吗?别浪费精神吧。”她抬头轻问,心中突然有了领悟,不自禁浅笑以对。
“当然,我非常非常生气!”荷花远比当事人恼火得多,“太过份,秦若兰非亲非故,凭什么闯进来数落你。”
“没那个资格,自然得乖乖听训呀。”
“少爷待你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你又何必答应她那些苛刻的条件?小悠,你的勇气呢?你告诉我该追求幸福的勇气呢?”
面对激动的荷花,樊悠闵依旧不为所动。
“该死,我不管了。”生气的荷花跺跺脚后离开,将寂寥全留给她。
在没人看到的时候,樊悠闵这才轻吁了口气,她之所以看得云淡风清,全是因为了悟。
遗忘因他而生的欲念,就是放过自己,别沉溺在幻想中。
***
风尘仆仆回到家中,数月光景不见,依旧形同陌路的两人,首次单独聚集在此地。
赵冠容静静坐在偏厅中,平稳的面容没有表情,听着耳边景焰极度抱歉的言词,说起他早已经有指月复为婚的对象,而那个人此刻就在景府中,碰巧还是他今生的真爱。
生命里的真爱,好幸运的姑娘,两情相愿,两心相许,怎么别人都能碰上。她也遇着了,但终究没能相守。无缘的人,只能寄望来生,有缘再相逢吧。
她幽幽叹口气,打断他的话语。“你休了我吧。”
嗄,发生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
“旅途中,你过得还好吗?”
“当然。”她惨然地笑笑,“日晰大哥照顾得十分周到。”
太过周到了,让她满腔的相思无处可发,最后发现只有自己存有于虚乌有的幻想,羞辱了自己。
景焰摇摇头,“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咱们之间的问题。”
“休了我是最好的办法。”抬起头,她果断地说,“介入其中的人本来就是我,该离开的也是我。”
“冠容,你生气了,未能静下心来好好地思考。离开景家后你如何面对世俗的眼光?一个女子被休弃,传出去后,会让你在世间无容身之处。”太轻易解决问题,他反倒兴起狐疑的念头,蓦地想起本该同行的人,却托辞逃避到南方,说要视察生意。‘
她答得洒月兑,“无所谓,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日晰呢?怎么没跟着回来?你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才提起的名字,让赵冠容脸上蓦然出现愁云惨雾,强撑许久的脸垮下,斗大的眼睛里,泪水已经潸然流下,“别提他!永远别在我的面前提起他。我赵冠容与他无关。”
错了吗?他看错了吗?“我以为你喜欢他,而他也爱着你,所以才假借让他陪你回去的理由,希望能撮合好姻缘。”
“我该感谢你即使将我扫地出门的同时,找个垫背的人减轻你内心的愧疚吗?少把男人的想法加诸在女人的身上。”她匆匆别过头拭去泪水。“够了,我只是个笑话,任天下人在身后嘲讽。连我的母亲都骂我无法拴住丈夫的心,才落得如此田地。”
当初凭父母之言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甚且连圆房都没有,名义上她虽是景家的少女乃女乃,实际上的她却孤独寂寞,有名无实的生活,早已经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这些她都可以不介意,都可以抛在脑后,反正没有爱,又哪来许多的奢求。只是上苍何苦如此残酷,让她遇见霍日晰,并且爱上他,造成痛苦的根源,永世不得翻身。
赵冠容哭泣过后的脸庞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哀伤,累了,也倦了,也许离开这个家,她才能真正地得到解月兑。
见她黯然神仵,景焰握紧拳头,下定决心缓缓地开了口,用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所熟悉的霍日晰其实是我哥哥,如假包换的亲哥哥。”,
“日晰——他不是景家的养子吗?”倏地抬起头,她怔怔地问。
“女乃女乃这样告诉你的?应该吧,毕竟是丑闻一桩。”景焰撇撇嘴,表现出不以为然。“可是,他真真切切是我异母所出的亲哥哥。打小我就心里有数,日晰内心里也明白,只是太过成熟地将秘密紧锁在内心中。有时我真讨厌他凡事只想成为牺牲者的念头,为何不多拨点心思,替自己盘算未来。”
“拜托,别怨他,无法认祖归宗,日晰的心里一定很苦。”同处在一个屋檐下,有人过着天之骄子的生活,有人却得将所有的苦闷往心里吞。想起天涯孤鸿,她心疼万分。
“即使在这种时刻,你仍替他说话?”可怜的女人,竟和霍日晰有同等心思。
“我……只是说真话。”
“当你点头同意嫁入景家时,他们怎么对你说?嫁给景家的长孙,如今他正是那个长孙,只有女乃女乃到现在仍无法原谅父亲当年的做为,不愿意承认非经明媒正娶而来的媳妇之子。”
景焰的语气中满是哀伤,“你呢?你也同意女乃女乃的想法吗?除非你不承认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嫌恶他的出身,否则你与他在一起,恰是天经地义,哪容得下旁人置喙。”
“纵使他是贩夫走卒,我依然爱他。”赵冠容的眼眶中满是泪水,“但日晰……自觉对你有愧。”
“为什么?”
“在旅途中,他……我们……曾经发生了亲密的接触。”她咬着下唇,即便红着脸,也要把话挑明。“请别将过错记在他身上,要怪就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守妇道,是我存心勾引,不是日晰的错。”
闻言景焰只能叹息,什么原因会让将规矩成日挂在口中的霍日晰犯下大错?大概也只有爱情了。
吸吸鼻子,她得将话说完,“从那天之后,他开始逃避我的感情,逃避他的责任,逃避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强大渴望。”
几个赶路的日升日落后,那个月圆的夜里,在她寂寥的叹息声中,或许是月亮带来的勇气,更或许是上天应了她的心愿,霍日晰紧紧地抱着她,低哑地说:“我怨上天不公平,为什么让你成为景焰的人,如果你是我的妻子,绝不让你受此委屈。”
能得到他的真心话,今生无悔的赵冠容抛却所有的矜持,紧紧地偎在他的怀中,直到天明……
“真傻,在我的心目中,他永远是哥哥,即使他从不承认。”景焰苦笑着,“我什么都可以让,财富、名声,都给他也成。但日晰太诚实了,为景家做牛做马,从来就不是为自己设想。直到他遇见你,产生感情,也骇到了。”
抓住他的衣襟,她问:“爱我,是那么难的一件事吗?”
“不,爱上你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爱上你了。”
“他没有。”赵冠容猛摇头,“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不会将我单独丢在娘家,独自面对难堪。”
“如果他留下,只会让你更难堪。”
“所以日晰选择不要我。”她颓然坐回椅子上,“或许他不会再回来,只要我还待在景府。”
“放心吧,我会帮你想办法。”
办法?!惟今还有其他方法吗?日晰视自己如同蛇蝎,避之惟恐不及,如今更连家都不回。
望着景焰十足把握的眼神,赵冠很想相信他,真的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