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嘴里吐出的骨头、散落一地的羽毛……天!扔在那堆残骸边的红丝带正是前几日她给鸭儿绑上的…
姬儿脑里升起了个可怕的念头。
啃着肥女敕的鸭掌,一头灰白发的男人满足道:“不枉我们浪费了这么多米粮,不错不错,肉质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肥美,的确好吃,咦,你怎么还杵在那边?”
“你……吃了鸭儿!”她从小照顾到大的鸭儿……
鼻头一酸,掩不住的惊吓及伤心让她软了手,“哐嘟”一声,酒瓶跌碎在地上,撒了一地的酒。
“你这个死丫头!”一见酒没了,男人气得跳起来。
“你皮痒了是不是?竟然打翻了我的酒……咳咳……”
糟了,刚刚嘴里的骨头哽住了他的喉头——
男人不断地猛咳,希望能将喉中的硬骨咳出,可惜不论他如何死命用力就是不从他愿,那顽强的骨头似乎越卡越深了,男人开始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不顺。
“咳咳……姬……姬儿……”
从哀伤中被唤醒,就见到阿爹一脸泛青,姬儿惊慌得手足无措起来。
“阿爹……”
“快……快去……请大夫……”好难受,他快不能呼吸了。
“可是我们没钱哪,家里没有可以变卖的东西,怎么情得了大夫?”丧鸭之痛让满脑子浑沌的姬儿忘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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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吵些什么?”
风离魄的出声引来了众人回头。
“这位爷,看您的样子就知道您是外地人了,难怪不知道此人的恶行……”
“这人从来没尽饼作爹的责任,动不动就动手打自己的女儿,还骗了我们街坊不少的钱去吃喝嫖赌,您说这人该不该死?”
“对嘛!真是老天有眼,让他尝到报应,活活被噎死!”
这群人东讲一句西说一句的,他哪听得懂。
“统统闭嘴!”风离魄大喝一声。还不如让他自己用眼去看来得快些。
越过面前被他的大吼吓傻的表民,看到那一幕,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卖身葬父的例子他见过太多,可就没见过他眼前的这一个。
卖身葬鸭、卖身诊鸡、卖身喂狗、卖身救乞、卖身还酒钱、卖身……小小一个木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而除了那最后一项“卖身葬父”是风离魄看得懂的,其他的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的目光从盖着草席显然是女子父亲的那人身上,渐渐移到一旁趴伏的黄狗,再慢慢放到低首跪蹲着的女子身上,而她的手里竟然还抱着一只……鸡?!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风离魄花了一段不算短的工夫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搞什么鬼!”
脚不自觉地走近。
“不要踩到鸭儿!”
一声命令让他踏出的脚悬在半空中,风离魄怔然看着前方地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开始怀疑刚刚那道柔软嗓音是他的错觉,于是他又往前迈了一步。
“小心你的脚,不要……哎呀!你踢到鸭儿了……”
原本跪坐在地面上的女子,猛地抬起了张泪流满面的小睑,瞪着立在眼前的高大男子,伤心的指控。“鸭儿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欺负它?它就只剩这些骨骸了………”
姬儿俯,将被移位的鸭儿骨骸捡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拍去附着在上的尘土,再将它归放回原位——她的身前约一个手臂的距离。
风离魄觉得自己似乎被人耍了,那女人口中的“鸭儿”不会就是那一堆……鸭骨头吧!但看她那副宝贝的模样,等等……“卖身葬鸭”?不会是他所想的那样吧!
他不自觉提高了嗓音。“你卖身就为了葬这玩意儿?”天底下不会真的有这种白痴吧!
她微微点了头,循着声音,总算将眼前的陌生男子看个清楚。他很高大,修长壮硕的身躯仿佛蕴藏了无限的力量,也许,他会是老天派来帮助她的人……
“那卖身诊鸡又是什么鬼东西?”
姬儿低头俯看怀中的鸡。“鸡儿吓坏了,精神非常不好也站不起身来,我担心它是不是受了内伤,想找个大夫替它看看。”
昨晚她在炉灶旁找着了让绳捆绑住两脚的鸡儿,畏缩的样子以及害怕的双眼,显然它也吃了不少苦。
“卖身喂狗咧?”
姬儿伸出纤弱的左手,抚模着始终乖乖趴在自己身边的黄狗。“家里已经没有米粮了,狗儿饿了好几顿,瞧它都快没力气了,如果有钱的话,就可以替狗儿买好东西吃了。”
“卖身救乞?”
“哦,那是庙日的乞丐爷爷,他好可怜……”
一路问下来,风离魄发现自己的脑袋是越听越胀,终于问到了最后,他却觉得自己像跟人打了场架一样的无力。
尽避泪水模糊了她的容貌,他却无法忽略那双十分纯净的明亮大眼,其中流露的纯真气息令他不得不相信她话里的真诚,并非作假。
笨人笨事他见多了,还没见过这么蠢的!这蠢女人到底懂不懂卖身二字为何意啊?
“怎么了,难道我这样写不对?”他的表情好怪!
她转过头看着立在身侧的字牌,上头的字是她特地请测字算命仙写的,应该不会有错呀!
“对个屁!你当卖身是儿戏任你玩的吗?”风离魄从喉咙挤出这句话。
“不是……”
“你闭嘴,哪有人像你这样滥好心,你以为卖了自己就能救那些阿猫阿狗吗?要是你每见一个就可怜一个,你要把自己卖多少次呀!”你是个人,又不是东西!最后一句话风离魄咽下了口没说,因为眼前人儿已泪痕斑斑。
“可是……我不帮他们,就没人能帮他们了呀!”姬儿用手抹了抹脸。“这位公子,求求你,你买我好不好?鸡儿是我一手养到大的,我真的好伯明早一醒来鸡儿就不行了……”搂紧了奄奄一息的鸡,姬儿轻轻将头触着它。
“见鬼了!这是你们镇上的自家事,关我屁事!”有没有搞错,不过是只鸡而已,死了又怎样?“你不会找你们镇上的人帮忙呀!”
“就是因为没人肯买我才求公子的……”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缩着身子不断垂泪,一旁的黄狗见状,将身子贴紧她,跟着呜呜叫了起来。
见着这一幕,他有一点点心软起来……该死的!他心软个啥劲,这根本不关他的事。
他转过身面对后面那群“观众”。“她是你们镇上的人,你们怎么不帮她?”
“这……”众人面面相觑。
凌厉的一眼扫过支支吾吾的镇民,他嘲弄着。“刚刚不是话很多,怎么全哑了?”
他的态度相当差,照道理讲大家应当会对他生气;但事实上正好相反,他一身的傲然气势,自然形成了一股威严,让人不敢顶撞。
“要我们出钱葬……那种人,我才不屑做呢!”沉默了会儿,有人勇敢的发言。
一人开端,其他人纷纷跟着助阵,刹那间,反对声浪一波接着一波。
“好一个欢喜镇哪!还真让我开了眼界,原来贝死不救也是贵镇的风气。”
他嘲弄的话让人讪然,挂在唇边的冷笑更让人站不下去,不一会儿工夫,众人各自找了借口散去。
最后,只剩下他。
“公子……”
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这么做。算了,就当做件善事吧!
他自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来,看也不看她便往后一递。“笨女人,还不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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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离魄真是后悔死了自己难得的心软,好啦!现在身后跟着一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麻烦,还外带一只鸡跟一条狗在他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真是……蠢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