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萱循着绿儿的视线向外望去,果真见到父亲铁青着脸伫立在门外,她欣喜地朝他狂奔而去,抱住他粗壮的腿。
“呜……爹爹!文萱好想你好想你喔。呜……为什么娘和阿姨都骗文萱爹爹死翘翘了呢?害文萱以为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蹲,龙震威怜爱的抱起哭得涕泪纵横的女儿,方才的怒火瞬间被她的泪水浇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女儿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乖,别哭,爹是活着的。”
倒抽一口气,钟燕萍回过神来大叫:“你快把文萱还给我!”
龙震威盈满幽伤的黑瞳直望着她,彷佛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可是他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就放下她,旋身离开因为他从钟燕萍眼中读到了“怕”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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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哥,你这样不觉得辛苦吗?怎么不直接上前和她们讲话呢?”看着隐在暗处观察妻子和女儿的龙震威,唐信宏深感不解。
“谁准许你跟过来的?找死啊?”
“呃……我是关心你嘛。”他学他隐在一棵榕树后,不怕死地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龙震威狠捏住他的咽喉,冷冷的开口:“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好,我成全你。”
唐信宏在他铁掌欲劈上自个儿的天灵盖时,大着胆子硬是以手掌侧挡了下来,虽然痛得皱了下眉头,可他仍嘻皮笑脸地道:“你不回答就算了,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很恐怖耶。”
“哼!”其实他只用了五分之一的气力吓吓他,不然他早死在他的掌下了。
“龙大哥,你有什么难处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唐信宏好心问道,偏偏人家不领情。
“闭嘴!你再出声我就打断你的腿!”
唐信宏连忙捂住嘴,什么话都不敢讲了。
龙震威跟着钟燕萍来到后院的凉亭,发现严钦正等着她,顿时一肚子火。
懊死!这两人该不会背着他有一腿吧?
咦?他瞥见前方草丛后,绿儿竟和他一样暗中观察亭子里的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震威悄悄上前,从后方捂住了绿儿的口。
“说!他们是不是背着我通奸?”他阴寒的嗓音在绿儿头顶上响起,吓得她想尖叫却叫不出口。“别乱叫,老买回答我,否则让你死无全尸。”
“嗯嗯嗯!”她用力点点头,他才放开手。“少……少爷,你千万别误会!燕萍是好心想将奴婢和严公子凑成一对,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真的?”
“真的,奴婢不敢欺骗少爷。”绿儿颤抖地回道。
“既然如此,你干嘛躲在这里偷看?”
“因、因为奴婢……害羞。”她脸红的说。
噗!在龙震威后面的唐信宏忍不住笑了出来,“都老处女了还害什么羞?”
“唐信宏!你欠打是不是?”绿儿扑了过去。
冷哼一声,龙震威见事情并不是他想得那样就放心离开了,理都不理在他身后打闹起来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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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龙震威因睡不着觉而独自在外漫步,走着走着,隐约听见了一声又一声直揪他心肺的啜泣声,令他循声前往。
不久,他看到了,看到他心爱的人儿正蹲于河梁的另一端伤心泪落,他朝她走了过去,但不敢太过靠近,怕骇着了她。
深吸口气,他极轻极温柔地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钟燕萍一听闻龙震威的声音,差点整个人弹跳起来,她戄然跌坐在地,缓缓移动自己的身躯,想和他再隔远一点的距离,这反射性的举动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你……不要过来!”她吼叫。
“你别怕!我就站在这,不会靠近你的。”他受了伤的神色被漆黑的夜幕掩盖住。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她再次咆哮。
“要我走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一个人在这”
“不用你管!杀人魔!”晶莹的泪水再次滑落,她恼恨地向他丢了颗约莫手掌大小的石头。
以龙震威的功夫,只要侧个身便可闪过,但他却没闪开,硬是让那颗石头重重袭上他的额,鲜血肆流。
闭上眼,他静默地感受着头上的伤、还是已被她伤得体无完肤的心比较痛;睁开眼,他掌心所抚触的地方是那颗脆弱受伤的心……
“你……你为什么不躲?你躲得过的不是吗?”她咆吼的声音变小了。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呼吸慌张、急促,一颗心随着他不住流滴的血液纠结绞扭,她的心正为了他的伤口而流着泪、窜着痛──不!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她怕他、骇他、惧他,对他不是只有惶恐吗?但为何又会为他感到心疼呢?她不懂!她真的不懂自己的心了!
龙震天沉默了,颓然丧气地跌躺在地。
“你”看着他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关心,钟燕萍无端着急了起来。“你的伤口不赶快处理,躺在那想等死啊?”
他额头上的伤说大不太,说小不小,方才又流了不少血,再这么放着不管,失血过多可是会死人的!
第十章
“呵,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语带嘲讽,心底却掠过一丝喜悦。
“我……你少胡说!不管在我面前的是人抑或是猫狗,只要受了伤我都会关心──”
龙震威骤然大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哈哈哈……对呀,我怎么忘记了?你的同情心多到泛滥成灾,怎么可能只为了我而兴起关怀之情呢?哈哈哈……我怎么忘记了……”甚至还蠢到沾沾自喜,可笑!真是可笑!
他凄楚的笑声惹得钟燕萍心儿好难受,可她仍硬挤出令龙震威痛彻心房的话。“你知道就好。”
叹了一口气,他无言了。
见他仍不理会头上的伤口,钟燕萍实在是走不开,“你的伤口……”
“那是我的事。”他瞠着无神的瞳眸遥望星空,幽幽地道。
“呃‥话是没错,可是你已经流了不少血,再这么下去的话……”
“会死吗?”冷嗤了声,他又道:“无所谓了。”
钟燕萍乍然一肚子火,忘了对他的惧意飞奔向他,尖声指责道:“都是你!那天要不是你出现,文萱不会整天直吵闹着要见你,害我都不知怎么哄她、骗她了!都是你的错!现下你若死了,文萱还会相信我说她爹爹死了的话吗?所以你不能死,不然我要到哪里找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爹爹来给她啊?”
撕破裙摆,她细心地为他包扎止血,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又爬满了她的脸庞,令他好心疼。
“你方才就为了文萱直吵着要见我而坐在这里哭?”他揣测道。
闻言,她的泪流得更凶,硬是别开脸不回答他的话。
坐起身,他迟疑了好半晌才举起手为她拭泪,内心拚命祈祷着她不要再露出惶惧的神情,不要再以凄厉的哭喊声骂他杀人魔、叫他不要碰她,他的心再也受不起打击了!
钟燕萍被他的碰触骇得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甚至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你……”
“不要说话!”他急忙阻止,生怕她会令他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彻底死去。
望着心爱的她,他忍不住揽她入怀,发现钟燕萍对他的排拒,他知道他该放开她的,可是他却做不到。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轻抚她颤抖的肩膀,幽幽地说:“不要挣扎,就让我静静的抱你最后一次,好吗?”
“不……我怕……”
“乖,别怕!就这最后一次。”他将脸埋在她飘着淡淡花香味的发丝中,哀凄地道:“当我放开你时,也就是我对你心死的时候,往后我绝不会再打扰你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