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灵儿还不如吗?他苦笑。当他看到灵儿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他的心里是多么的恐惧,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感觉,让他既惶恐又后悔。他不知道让她留下来是对还是错,只要一想到失败后所要承受的后果,他就忍不住从心里打颤。灵儿苍白的脸色更是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
他不想深想,但他的意识似乎已经不能自已,压得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脆弱!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路过花园时,只见红梅的环抱下、夕阳的余辉中,一株蔷薇正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枝条,粉红色的女敕枝尖上是颗颗翡翠般可爱的花蕾,虽然还不及枣核大,但却是传递喜讯的使者。
一个月来,他看着这株蔷薇慢慢地冒出新芽,在他期盼与焦急的等待中把粉女敕的小叶儿舒展成翠绿,又在粉红与翠绿中孕育出了希望的花蕾。如今,他只盼着花蕾能快些长大,绽放开来。虽然他每日都能看到代表着灵儿生命迹象的蔷薇木、能接触到灵儿的躯体,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他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的灵儿,是有三魂七魄主宰的生命,而不是一具空空的躯壳。若只是有身躯而没心,不就等于一个木偶?"木偶"这个词与满身活力、灵气的灵儿是不相衬的。
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模着那些即使萧瑟在寒风中却依旧美丽、充满生气的花蕾,"灵儿,你现在怎样了?我一定会等你回来,但是现在我必须先回去休养一下。为了咱们的将来,我会坚持住的,而你也不能有事,咱们还有许多的事要做.还有几十年的时光要相守……"
春风已经呢喃地进驻人间,冬风则在悄悄地后退,春天,已经不远了啊……
第十二章
三个月后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百花在一片翠绿中各领风骚。缤纷的落英随着东流的江水荡漾,时而回旋、时而急漂,时而又像一名翩翩君子缓步慢行。
"嘿,捞到啦!"一根细长的竹竿忽然掠过水面,晃眼间颤动的竹尖上已粘上了数片桃红的花瓣,银铃般的笑声跟着响起,"我的功夫还保持着水准哦。"执竹竿的少女绽出花样的笑脸,远比江岸边的任何一支春花都出色。
"咱们好像是来钓鱼的吧?"坐在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专心垂钓的俊美男子分出部分心思来答话。
"谁说钓鱼的时候就不能干些别的事?咱们蹲了半个时辰了,连一尾小小的鱼苗都没钓到,有什么意思。"少女嘟着嘴,伸着左手的小指比出非常"小"的样子。
"要钓当然钓大——鱼啊!"他故意把"大"字拖得长长的,"谁稀罕那种小猫鱼。"脸上的表情摆明在笑她胸无大志。
"钓鱼一点也不好玩!不如……"她的杏眼眨呀眨的,闪动着狡黠淘气的光芒,"玩点别的!"然后,少女向前蹦了几步,手中的鱼竿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向着江面落去,目标——俊美男子鱼竿上的丝线。哼,谁让他嘲笑她来着,以为她没瞧见他嘴角的弧度?
少年想抽竿已经来不及了,丝线与竹'竿已被缠得死死的,一时半刻怕是解不开的啦,"正好有鱼儿吃食,被你一搅和,今天只能空手而归了,我王宇轩可从来没有无功而返过……"他说得风清云淡的,可挺拔的身躯已经缓缓地立起,像一只优雅却蓄劲待发的猎豹。
没错,两人正是经历了生离死别,终于苦尽笆来的李灵儿和王宇轩。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失败也是可以理解的嘛。"灵儿根本不把他威胁的姿态当一回事,"比如说……两个月前,你在我房门口晕倒……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吧?"她得意得很。
可不是!身为"神医",想生病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更别提当众晕倒。那日她才完成寒池消法,元神虽得以附体,可神志仍迷迷糊糊的,疲惫中也不知是哪条神经牵动了哪个部位,只听得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大叫:"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动了、小姐动了……"
饼了不久,"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上了门板,接着脚步声、哭泣声、谈话声也跟着窜入耳内。
天啊,饶了她吧,可不可以闭嘴,让她再睡一下下,就一下下!眼皮足有千斤重,她真的不想花费力气把它们撑开。可是,显然没有人了解她的心思——
"灵儿……灵儿……醒醒!"有人在摇她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觉得不舒服。
"灵儿……"
她的嘴被撬开,温暖的液体随即流人干涩的喉部。呼,舒服多啦!之前她并不是不觉得口干舌燥,但想要好好睡一觉的念头占据了整个思绪,以至于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暂时忽略。
随着一口口参茶被灌人口中,她的神志清醒了许多,声声带着哭腔的叫唤也让她不能再安心睡下去。她使劲地、缓缓地张开眼睛。
只见一干人挤在床前,用一种惊喜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为什么?大伙儿为什么这样看她?为什么她会觉得浑身乏力,好像与人大战了三天三夜似的?为什么爹娘看起来老了许多?一个个的问题争先恐后挤出脑袋外。
"灵儿……我的女儿!"李母坐在床头,见到昏迷数月的女儿奇迹般地醒过来,又是哭又是笑的,直把她搂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李父的眼中也是一片模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昏迷的这段日子,可把你娘急坏了。"
昏迷?啊,她完全清醒了,她什么都记得——她终于再次落下凡间,而且这次是再也不能上天庭了。她放弃了仙身,从今以后与平凡人无异,再也不是蔷薇仙子了。
"娘……"这是她重返人间发出的第一声,字才出口,已觉得鼻腔中酸涩无比。娘亲瘦了许多,眼角、额头划上了数条纹路,与之前保养得当的样子相比,明显地憔悴多了。
"爹,让您担心,真对不起。"灵儿瞧着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父亲,被堵在胸中的万般滋味化为泪水倾泻而出。父亲既要为商场上的事烦心,又要安慰忧心的母亲,有再多的问题也只能一个人扛着,操的心其实比任何人都多。
而她那位一向与她"不和"的逸凌弟弟,难得没有借机损她,但也被他那表示"姐弟爱"的毛手在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她差点没被自己没来得及咽下的口水呛到。
"娘,你看啦,逸凌把我打得好痛,我的骨头都快散了啦!"她擦干眼角,想把气氛搞得活跃起来,于是借题发挥。
"少来,谁不知道你是铜皮铁骨,没那么容易散的,再来几下也无妨。"这个姐,醒过来才不过半个时辰就有精力借机撒娇,真是服了她。不过他知道她是为了向大家证明自己身体已无大碍,所以他当然会尽力配合地与她抬杠,毕竟爹娘担心得也够久了。
"爹……娘……他欺负我!"她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脑袋拼命往娘亲怀里钻,声音含糊地道:"你们要骂他啦,我真的痛啊。"逸凌是从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一定会出言反驳,只要再加把劲,大家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他身上,那她就不必承受众人太多关爱的眼光了。看到那些担心、关切的眼,会让她觉得很内疚。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个普通的凡人,爹娘也就不必伤心这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