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小珊珊又哇哇地哭起来。今天白天,她妈妈带她去公园,那么大点儿的孩子,哪个不愿意玩,非让她照着那新摆出来的鲜花写生,写得了吗?小珊珊不干,要玩,已经哭了一顿鼻子。当着公园里那么多人的面,她妈妈一把就拽过孩子,打孩子。现在,不知又因为什么,肯定又让小珊珊学这学那。小珊珊真够辛苦的。大五一节,也不能消停,总要象上满弦的表。她爸爸说什么了,听,她妈妈又在和她爸吵。……
我听不进去!真烦!我真想冲着他们大喊几声:饶了我行不行?……”
5月2日
今天,我不再等丁然的信了。我忽然想,也许,他不来信,是要到家里来找我!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牢牢的扎在心里,越发使我坚信不疑。于是,一上午.我都处于为自己这一念头而兴奋的状态,妈妈要去姥姥家,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我要等待!妈妈临走时嘱咐我;“要是有人来,你就说我上班去了!”我挺奇怪,妈妈这是怎么了?也有人来找她?平时,是很少有人来找他的。
我等呵,等呵,为自己心造的幻影激动了一上午。我特意将自己的房间还整理了一番。又特意到院门口张望了几次。可是,他并没有来。
他在干什么?温书?还是去公园玩?找同学聊天?……我的脑子里,怎么光出现他的影子?
我什么也干不下去,中午饭都没吃,就躺下,想睡午觉,却又怎么也睡不着。真可气!我骂自己,恨自己。同时,也骂丁然,恨丁然。我这是怎么啦?
正迷迷糊糊睡着,门,响了。有人敲门。我赶紧跳下床,走出里屋。打开门一看,我愣住了。不是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陌生男人。
“静敏住在这儿吧?”
哦,他是来找妈妈的。
“不在,我妈去我姥姥……不是,去上班了!”
那人仔细端详了我一番,竟叫出找的名字;“你就是天琳吧!”
我傻兮兮地说:“是呵!”
“都长这么大了!”
好象小时候,他见过我。我可从来没见过他。他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晚上,妈妈、爸爸都回来了。我告诉妈妈:“有人来找过你!”
妈妈没说什么。
爸爸正跟妈妈说哥哥的事:“天鹏这小子这几天晚上回来的晚,净忙乎什么呢?听说他那个对象又吹了……”
我心想:吹了好!他那对象我看看就够了,以后让我管她叫“嫂子”,可怎么个叫法!
5月3日
今天上学来看见郭辉,不知怎么的,使我又想起来丁然。他们俩人真的有哪一点儿那么相象吗?为什么我总把他们两人连在一起?我说不清我的心里究竟是什么因素在作怪。
冰辉来得挺早,我又是在校门旁的车棚前见到他的。想想半年前在这里见他的情景就好象昨天的事,真好笑!他见到我,很平淡地问了句:“又背外语呢?”我点点头,刚要和他讲话,他推车进了车棚、然后开始他的雷打不动的长跑!
我的心里是悠悠的,象天上的薄云彩。想起丁然空空地在美术馆前等我,一定生气了!他那样子一定会象现在郭辉一样,不愿意理我,而独自一人长跑去了!男子汉给女同学写一封约会的信,也不那么容易呢!我却轻易地伤害了人家的心。是我不对!我干嘛这么顾虑重重?难道这就算是有了前车之鉴?
我的心为什么这些天变得象搬空的教室,一下子空空荡荡,没着没落起来?而且,越发思念这个丁然,推也推不开?莫非我已经平静多日的心,再一次被搅乱了?还是一颗爱过,又曾经失去过的心,的确需要去填充?……哎呀!我简直糊涂了。
上午第一书数学课,老师大概看我走神儿了,故意提问,我连题都没听见,惹得全班大笑。我看见郭辉回过头来望望我,目光格外异样,似乎很奇怪,我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题都答不上来!那目光真刺激人!
下午,我怎么也憋不住了,给丁然写了封信。我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信?把信投进信筒,心里才畅快了。
5月4日
五四青年节,照例是下午全校开校会,同学们坐在教室里听广播。我发现,学校有着惊人的重复能力,简直就象被惰性的风吹着的一支风车,转动着单调、一个样的圆圈。从初一到高三,六年的五四青年节,六年一个形式,一个内容,一样坐在教室里听广播。校长发完言,请参加过“一二·九”运动的老师发言。这是我们学校唯—一名参加过“一二·九”运动的老师,已经退休,还是每年被请回学校,做着内容一样甚至是一个字不差的报告,我几乎都知道他一定在讲到哪儿时要咳嗽一声,咕咚咚喝一口水,漱漱喉咙。纯粹是只管耕耘,不管收获,一点效果没有,紧接着是学生会、团委会、各年级同学代表发言、教师代表发言。会议安排得紧凑而冗长。我看得出,连我们黄老师都不大满意,她只是从来不说学校的坏话罢了。她坐在教室前捧着一本书在看,根本没听广播。
同学们也都各想各的心事,各干各的事情。有人看新来的一期体育杂志,下个月初,在墨西哥举行的13届世界杯足球赛,早就吸引住了这帮球迷的心呢。有人在默默地背外语单词,有人在悄悄地演算数学习题……我闲着无事,在本上瞎画,也不知画的是什么名堂,连我自己也看不懂的抽象派图案……风隐扫校浪漫★小说制作室★
谁知,就在这时候,校长出现在教室的后面。这是校长的一贯做法。他讲完话,总要到各班教室走走,检查检查。我们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这功夫,我和别的同学还在其次,倒霉的一个是郝丽萍,她正看一本琼瑶良小说《在水一方》,一个是郭辉,居然和几个男同学打起桥牌。
校长从他们手中抄过扑克牌和那本《在水一方》,真火了,他先冲着黄老师生气:“你看看你们班上同学都干什么呢?你怎么不管呢?”
黄老师无话可说,仿佛人赃俱在,无地自容。
校长挥着扑克牌和书又冲同学们发火:“你们就是以这样的实际行动,纪念五四青年节吗?啊?打桥牌!居然打起桥牌来了,郭辉,你站起来……”
冰辉站起来说:“桥牌也是一项运动嘛!易卜生桥牌比赛,全世界就有十万人参加呢……”
黄老师打断了他的话:“郭辉,怎么这样对校长讲话!再是什么运动,也不能打到教室里来呀!”
冰辉不服气:“五四搞搞桥牌比赛不行吗?”
那潜台词,同学们都知道,非得搞这种老一套的纪念活动吗?
校长讲:“你们这些高三同学,应该给全校低年级同学做个榜样才是呀!不接受批评,还顶嘴!还有你郝丽萍,看什么书?琼瑶,又是琼瑶!”校长说到这儿,从他西服兜里又掏出四、五本书,“看看,都是琼瑶的书,都在这时候看琼瑶的小说就这么吸引人?琼瑶都写了些汁么?不外乎是客厅、餐厅、舞厅这‘三厅文学’,不外乎是你爱他,他不爱你的三角恋爱。有什么看头?还一本接一本地看个没完?都高三了,有闲心看这类无聊低级趣味的书?我看出版这类的书。纯粹是为了赚你们中学生的钱……”
赚中学生的钱确实不假,可话说回来了,谁让描写中学生生活的小说没有呢?中学生没小说可看!看什么?电影?《少年犯》?电视?《寻找回来的世界》?都是挽救失足学生的事,我们正常学生的事怎么没有?看杂志?有什么?《东方少年》?《儿童文学》?谁看?太浅!看《父母必读》?又是给父母看的。赖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