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泼辣女人?”
“横眉竖目的,好不吓人。”你一声、我一语的尖酸语气亦未出乎沙红罗的意料。就不能换点新招吗?
要不是她对自己的美貌实在太有自信,她会以为自己突变成青面撩牙、面目可憎的鬼怪哩。
女人看女人,向来比男人看女人还苛刻上十倍!
“娃儿,别怕母夜叉,有娘在。”一名妇女温柔地对怀里的孩儿说道。
“你孩子都没被你那张丑脸吓到了,我的睑让他多看一会,只会增进他日后对美人的鉴赏能力。如此也才不至於像他娘一样美丑不分。”沙红罗刻薄地说道。在妇人掩面逃离此地时,她腰肢款摆地显出一副风情万种的恣态,移眸向他。
夏风掀起她的发丝,胸口亦感到一阵微凉。她向来穿得轻薄,一件合身的薄绡衣,便足以让人失魂,想必她此刻的样子是让人挪不开视线的。
沙红罗朝他勾勾食指,打算欣赏他垂涎三尺的模样。
他是笑了。是那种一牵动了唇角,便连著眼眸一块朝人笑的那种勾人笑法。
不过,他的笑意,出乎她想像的轻淡;他的举动亦然——在一个眨眼后,他的目光居然移回那些俗不可耐的女人身上,
沙红罗张大唇口,看见旁边缺牙的妇人朝她丢来一个得意的笑容。
她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咒骂了上千次。他是个瞎子!那双黑曜的眼是装饰用的!
“瞧这珠花配你多好看,额头愈显光洁了。”他对一个额头泛著大量油光的女子说道。
沙红罗更正,他是个睁眼瞎子,那女人的脸大、皮肤黑,那朵深紫色的珠花簪在耳边,说有多怪就有多怪,而且还凸显得她鼻上芝麻大的黑点闪闪发亮!
她瞪人的视线更加凌厉。
不过,那个女人脸上晕陶陶的表情,代表了她根本对自己的美丑无动於衷。
笑起来开心,瞧著便那么不碍眼。男人的称赞当真如此重要?
沙红罗忖想,只要这男人一笑,便是要这些女人学狗爬,她们甚且可以附赠上两声猫叫。哼!
眼前这个身著圆领素纱单衫的男人卖的可不只是脂粉簪珥。
他的男色,才是这些女人梦魅以求的妆点!
君不见,只要那张吹弹可破的脸皮一笑,哪个女人不乖乖拱手捧出金钱来?
难怪要挑在这样一个罕无人烟的地方交易。沙红罗冷眼睨著这群为男色迷乱的女子。
她可不是生长在无忧无虑的列姑射山。人间的一切贪恋色欲,女人国全都更甚有之;列姑射山的范长老一年总要到女人国来罗嗦几回,那家伙每日见了她们只是直叹气,然后开始叙说著百年不变的劝戒之辞。
说什么女人国利欲薰心、罪孽深重,来生定是牲畜,汲汲营营为口月复;说什么众人皆该知情、守礼、常保善心……
下辈子?牲畜?谁管得著!在女人国,能平安活著没被别人害死,就是福分,谁还有心去考虑到这辈子之外的天地?
情、礼、善心,更是可笑。谁都知道那种人在女人国是活不下去的!
懊让范长老来人间瞧瞧这群女子觊觎男人的饥渴眼神人间亦是女人国。
列姑射山的人全是笨蛋!包括范青青那个蠢丫头在内。范青青唯一不笨的地方是找对了人使笨——范青青帮过她。
不过,谁晓得绿竹屋的四个女人又包藏了哪些祸心?虽然,她想不出来她们会害她的理由,但连她自个的娘都会把她推到龙卷风中,还有什么人值得她相信?
沙红罗狠狠瞪视著这个男人,把她对她娘的怨恨完全转移到他身上。
忙著安抚身边诸女的他,在匆忙抬头间抛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喝!耙情他以为她在争风吃醋?呸!就凭他,
不过,瞧他一脸渴望她别离开的色神,想必她这张睑对他来说,还是深具吸引力的。为了她想折磨他的念头,她就纡尊降贵地等他一会吧,以后该他付出的代价,她一分也不会少要他付的!沙红罗阴狠的心思在眼中一闪而过。
“小扮,别被这凶女人吓到了,姐姐们会保护你。”搜刮了足够让一家子呛死的香粉后,一名女子瞪了她一眼。
“保护他?你别把他生吞活剥,他就该谢天谢地了。”沙红罗冷哼一声,争斗心又起。谁让这女人犯事惹到她!
“喂!你手边的那些瓶瓶罐罐全卖给这个老太婆好了,我瞧她脸上的皱纹瞧得挺碍眼。”沙红罗的玉指揉抚著自已完美的肌肤,凸显著两人的差异。
“我才三十岁哪——”女人忙著向男子解释。
“那又如何?你那张脸我瞧著便有五十。”沙红罗眉一拧,染上丹红的手指向那女人的鼻头。“这位五十岁的大嫂,可千万别再皱眉,否则瞧著更像六十来岁喽!”
“呜……”又是一名仓皇而逃的女子。
沙红罗不耐烦地调整了下站姿。剩下的这堆女人还要拿脂粉在脸上摆弄多久?
把胭脂全吃下肚,呜呼断气,再重新投胎换张脸,她们才有“可能”比她美!
“姑娘,您说话的口气著实过分阴毒。”男子板起脸来。表情一严肃,脸上的脂粉气也随之淡了些。
沙红罗微楞,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娘的妖娆脸孔也有正经的一刻。
“你少装出这一号表情唬弄人,你贪的不过就是那几个钱子儿,决计不会贪恋她们的美色。你我的容貌,岂是这些粗鄙村妇所能比拟的吗?”沙红罗故意娇声说道。
“姑娘的话未免过分偏颇!容貌乃父母所给,上天所成就之形;五官生得端正便要感谢上天的恩德方是。”男子清朗朗的声音如泉水顺流过玉石,悦耳而温润,骂起人来倒也不甚有怒气。
沙红罗妩媚地伸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朝他抛去一个媚眼。见他吞咽了口口水,她双手一摊,眼尾怀春地睨了他一眼:
“怎么不说了?”
“楚某虽只是个卖货小郎,但对於这些经常捧场的姐妹们,绝对是真诚以待。”他站得端正,双眼也安分地挪回了她的颈部上——他唯一失算的就是刚才的失神!
“朝歌兄说得真好!”
“这种女人就是欠人教训!”女人军自以为又打胜了一场战役,嚣张地教训著她。
她们没料到的是,沙红罗最厌恶落阱下石的人!
“瞪什么瞪!”说话的此名女人显然因为有人撑腰而肆无忌惮。
“我的眼睛长在我脸上,我高兴怎么看人就怎么看!”眼睛没她大、眼神也没她凶狠,敢跟她比?沙红罗轻松跨步向前,感受别人因为恐惧而发抖的身子所带给她的快感。
很好!她愈来愈喜欢人间了。烈火掌还派不上用场,对方就已经节节败退了。
“我警告你……你别再过来!”居然连呼吸都在抖哩!
“你别生气了,否则你那小鼻小眼大嘴巴会丑得更彻底。”沙红罗泼辣以对,只用了三分的凶劲。
被较劲下台的女人,恼羞成怒地举起手想甩她一巴掌——
沙红罗脸色一变,捉起那人的手就往自己的眼珠子插!
“有本事就挖了我的眼睛啊!”沙红罗尖声怒吼道。
这女人以为她是她娘吗?沙红罗牙根一紧,胸口怒气一炽,开始收紧她的手掌。
“放……放开!”女人满脸胀得通红,却摆月兑不了她的箝制。
“怎么?只敢动口不敢动手啊?”沙红罗当然知道这女人被捏痛了,因为她睑上的五官已经扭曲。不过,她还没打算放手。
“救命啊……”女人全身挣扎著想推开她,双手双掌漫无章法地推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