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是请求警官协助,提出王小明矮胖的身材和先前许多受害者所说的高瘦特征不符,且王小明若真的是强暴犯,怎会在强暴了女子之后,毫不避讳让被害人看到他的车号,还大刺刺地回到家等着警方来逮捕睡眠中的他呢?何况,指证王小明的女子是在案发后不久,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状况下做的指认,当然可能因为激动而错认疑点太多,要他如何坐视一个无罪的人被判上长长的刑期呢?
走至幼稚园门口旁,龚希一瞄了眼手表,发现自己己经比平常晚了半个钟头。于是,朝警卫点了点头,他加快步伐走人幼稚园中。
一边走路一边伸手扯松了领带,他不苟言笑的脸庞寻找着子谦的身影。些微的心乱飘上心头,那孩子的身影向来都是孤伶伶一个的——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子谦的身旁常是不落单的。
目光掠过那些玩耍嬉闹的孩子,他逡祝着园内的角落,在一棵闪着夕阳余晖的榕树下寻到了那三个身影。
己经有些习惯这样的场景。那个叫做龙兰棋的女人和她的小女孩,还有微笑的子谦。
报希一停住了脚步,望着树下拿着树枝在地面开心画图的三个人影,这样温馨的场景,出现在幼稚园孩童的欢乐气氛之中,没有任何的不协调。子谦看来就像个正常的孩子,而他身旁有着可爱笑容的龙兰祺,细心地举起手来为子谦拂开了发上的落叶,微笑地聆听着身旁另一个比手划脚的小女生说话。
他曾经看过子谦这样笑吗?只是单纯地张开嘴,扬起脸上的线条,那孩子的眉头竟不再纠结,他看起来几乎是快乐的,因为那个叫龙兰祺的女人吗?
报希一转过头望着她,然双眼却近乎被迷惑住地附着在她白女敕而泛着粉红润彩的脸颊及上扬的小巧唇瓣上。夕阳余晖照在她发后,像道圆形的光环,而她,像个纯真的天使。
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眉间,他相信是自己睡眠严重不足所产生的离谱幻觉。一个有孩子的女人,不会有着苹果脸蛋,更不该看起来像个可人的天使,而他,却无法阻止自己放肆的眼流连在她纯真的盈水清瞳与她雅致的甜美笑靥中。
因为无邪,所以更让人心动。
心动?他暗黑了脸,为自己脑里浮出的多情字眼而不悦。
没有女人会是无邪的,她们只能归类于单纯得近乎蠢笨,或者是精明得近乎狡狯。
无邪,只是化妆品外的另一项包装。他阴霾地沉着脸,望着那个女人拉起子谦的手,在地上画画。
她有何企图?
为何一再地接近子谦?因为子谦是他的孩子?因为有事相求于他?而她前些时的攀谈亦是别有心机吗?想起她那天不客气的批判,想起她那张让自己恶梦数天的画像,龚希一的眼神凌厉了起来,挑剔地盯着那女人对子谦过于亲爱的举动,直到他不满的眼神与她乍然抬起的眸相对而视。
喝!龙兰祺倒抽了一口气,没想到会在抬头转动酸痛脖颈之际,碰上一双凶神恶煞的眼。她不自觉地低头搓搓自己发凉的手臂,突然觉得阴风阵阵袭来。他干么一脸猜忌地瞪着她?龙兰祺的心中冒着疑问的泡泡。她或许不是什么天仙美女,但也不至于归入蛇蝎魔女之流吧?
莫名其妙一她低声咕哝了句。
咽了口口水后,她努力地睁大了眼,不服输地扬起了下巴,再度对上那一双冷调的眼;极力地将她的不高兴全数瞪回去。
只是,眉才开始凝聚起不常见的困难幅度,眼眸也才尽力地酝酿出风暴之际,那个她意欲用眼霸将他射成千疮百孔的男人——龚希一,却微抿起唇,扬起了一个颇感兴味的笑容。
她忘了原来是该生气扁起的嘴,此时竟放松而吃谅地微张了开来。还来不及思考,她的眼眸却己焦着在他脸庞之上。原来,他的嘴唇不是只能出现不肩的线条,而他宽颤高鼻的固执轮廓,在泛着笑意时,竞也可以软化成如此迷人的男性魅力。她有些目眩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盯着他那两排过分整齐的牙齿,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相信:那个不可一世、过度骄傲的男人竟然在“笑”——笑得带着点危险却又无比地吸引人。
炳,她竟然觉得一个讨厌的男人吸引人。龙兰祺开始很努力地在他的笑意中挑剔着缺陷:他的牙齿浩白得太阴森了,像吸血鬼他告诉自己,可是该死的是她向来爱死吸血鬼伯爵了。
她摇了摇头,藉机挪开自己的视线并甩开那一堆胡思乱想。侧过头,她望向子谦,一口梗着的气,却就此卡在胸口。子谦发亮而激动的眼证实了她的猜测——龚希一并不常笑;而子谦一动不动的虔诚注视,看来只令人更觉得心酸。他们不是一对正常的父子。
报希一的笑也算是一个起步吧。她揽住了子谦的肩,站了起来,朝龚希一走去,同时发自真诚地对龚希一打了声招呼:“来接子谦啊。”
他在做什么?龚希一迎着她清澄的视线及子谦有些羞怯却又饱含期待的眼,强烈谴责着自己,而他所有的笑与短暂的和善在一瞬间消逝无踪。
他不该因为她像一个气鼓鼓的天使而发出笑容,他不该给子谦任何期待。
如果不打算付出感情,就不要给任何一丝一点的希望,希望愈大,失望也就会愈深。他或许不打算接受子谦,但却也不愿给他过多的伤害。
愤然堆满了胸,他没有回应她的笑脸,脚跟一转,撇过了身子。“回家。”
“龚希一,你是个浑球。”龙兰祺痛骂出声。
就算他是子谦的爸爸,也没有资格给孩子这样的精神虐待!
她紧拥住子谦颤抖的肩,几乎没有勇气看他泫然欲泣却仍故作坚强的脸。太阳好不容易才射进了这孩子眼中的窗,风暴却又在瞬息间夺去了他所有的光亮。这个以正义闻名的律师,却是一个何其残忍、何其无情的爸爸!
报希一未曾停住步伐今只是冷淡的让回话飘散在空中。“你还没有资格对我下定论,而你在孩子面前骂他父亲的这种行为,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许的高明教育理念。”
“哈,”她愤怒地朝他的背影说道:“某人竟还知道自己的称谓是叫'父亲'!”
终于,他冷冷地回过了头,声音未曾加大,但整张脸庞的冰霜与口气中的严厉巳是不容人忽视的戾气。“请问你的称谓又是什么?你跟龚家又是什么关系?你是以什么身分在对我进行质疑。”
“我的确只是个陌生人,而我确实没有立场来指责你,但是”
“没有立场,就请闭上尊口。”他撂下了句,视线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后,继续往前走去。
“你”面对龚希一不客气的粗鲁态度,她所有骂人的话都不如思素的浮现在脑海中,然而看着身旁的子谦,她却开不了口。
“阿姨,我回家了。”
子谦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令人心酸的笑容,他紧张地朝龙兰祺挥挥手,背起了背包,像是害怕两个大人又吵起来似的,急忙忙朝父亲渐远的背影跑去。
即使仍在气头上,也有着破口大骂的冲动,龙兰祺还是注意到了子谦谅慌的神情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看着他踉跄的步伐,她直觉地轻喊出声:“子谦,走慢一点,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