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办他。”他的眼光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恐怖。“但是对她的内疚却不会那么容易消失如果能把我是她未婚夫的事实抹去,如果能把我知道她爱上别人时的不在乎伤害除去,或许我可以丢掉这些包袱吧。两年了,她的情况却依然没有好转。”
而该死的我,在看到她的脸孔时,脑里想到的却是另一个让他疯狂的长发女子——这才是他深层内疚的真正原因啊!报允中垂下眼,模着杯沿,所有笑意在一瞬间消失无影。两年了,她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飞舞着她的舞步呢?
报希一静默,只是伸出手拍了拍这个一向把笑容当成保护色彩、甚少言及情感的兄弟。“伊棱原本就脆弱,今天就算你原谅了她、守护着她,她最在乎的却还是那个抛弃她的人。只要那个人不能守护她一辈子,那么她随时都可能糯神衰竭。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别给自己大多的压力。”
报允中扯了扯嘴角,拿起杯子将剩余的咖啡一口饮尽。“不谈这个了。”
“闪躲无法解决问题。”
“那你何必对子谦视若无睹?”双允中话锋一转,正视龚希一的眼,口气凝重。
“只为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就牺牲了一个孩子的幸福?大哥,我不懂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你对外人的冷漠,但是对于自己家人,你一向比谁都来得关心。”
“就是因为付出太多,所以更无法忍受被欺瞒的感受。”龚希一沉下了脸,阕黑的眼眸在镜面下闪过一层怒戾之气。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对不起你的并不是他,一个八岁的孩子不需要承担母亲的过错。”
“他可以不需要承担。”龚希一冰霜般冷酷地吐出话。“我不在乎他离开我没有人要求姓龚的人就一定得待在龚家。”
“老天爷。”龚允中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跟自己相处了数十年的大哥。“恨有这么深吗?子谦是你的孩子啊。”
“住口!”
报希一突然出声的高昂音量震惊了彼此。室内只剩下冷淡的回音与逐渐亮起的晨光,偶尔响起的清脆鸟鸣,更显得餐厅内两人对峙之间的沉默无语。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龚家大老——龚启允的声音在此时划被了空气中的宁静。
屋内的两人在听到父亲大声的喊话后,脑中还未开始揣测,身体却己即刻快速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门口走去。六点多的时刻,正是父亲结束运动的时间。而现今的治安状况,加上父亲惊诧的高音声调,著实让他们有些心惊。
律师难免树敌。
但,才拉开大门,他们就猛然打住急冲向前的脚步。隔着庭院的草皮及雕花的铁门,身穿运动服的龚启允正站在一名跪倒在地、不住叩首跪拜的中年妇人身旁。
发生了什么事?
“你,起来说话。”龚启允命令式地对著眼前著深蓝衣裤的妇人说话。
“龚法官,求求你救救我先生!除了你们,没有人可以帮他了!他是冤枉的啊。”
熬人落在地上的双膝坚持黏附于地面之上,略为黝黑的脸庞上附着两行泪水。
“百分之九十九的犯人都坚持他们是无辜的。”龚希一打开门走上前,脸上除了拒人千里的梗直外,没有任何的表情。
“龚律师!”一见到龚希一,那妇人整个身子往前一扑,匍匐在早晨略有雾气的石板路上,又是一跪一磕头。“求求你救救我先生!求求你。”
报希一皱起眉,对于这种强迫式的求助方式感到不悦。虽则这种求情场面三番两次在眼前上演,他仍是厌恶这种被推簇上架的感觉。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荀子学说的拥戴者——人性本恶。只是他亦如同千千万万人一样,用了后天的礼教来修饰他的先天恶性;也因此,在这种睡眠不足又心情极糟的情况下,即使他百般想口出恶言,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得有些保留。
“你起来,否则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听。”
“是是!”妇人急忙忙地站起身,跪立过久的双腿却因发麻而有些摇晃。
“他犯了什么案子?”龚希一抿着薄唇,冷冷地吐出话来。
“他被指控强暴。”妇人红着眠,哽咽着声音:“我先生是开计程车的。那天晚上他回家吃饭,把车子停在路边,吃饱后,发现车子停放的位置被换过了,没有去报警,因为想说车子自动回来了,以为运气还算好,怎么知道隔天警察就来说他强暴”
报希一伸出手止住她开始不成声的谈话。“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他在家吃饭啊!他有没有离开,我最清楚了!”
“亲人的证词可以不被采信。没有其他邻居看见吗?”龚希一严厉的眼炯炯地注视着眼前的妇人。透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出许多事。
“没有,我们那种地方,没有人会去管别人。”她有些绝望地沙哑了声音。
“警方难道没有从被害人的身上采集做化验?”
“那个女孩子没有被强暴成功,所以没有办法”妇人拚命摇头,拼命流泪。
“她是指认计程车车牌,还是你先生?”龚希一交叉了双臂在胸前,观察着妇人。
目前为止,这女人的眼中,只有因丈夫受冤屈的痛苦,倒没有什么虚伪的多余滥情。
“她说她化成灰都认得我先生”妇人泣不成声地抽噎着,绝望是她此时的写照。
“你是那位王小明的太太吗?”龚允中开口问道,想起昨晚的夜间新闻——一则计程车司机强暴未遂的报导。在目前混乱的社会中,这种层出不穷的案件绝对构不成令人印象深刻的条件。他会记得,完全是因为那个司机有着一个国小课本、习作中常出现的例句名字——王小明。
“是是是!”王太太一个劲的点头。
“被指证历历,少不了判个十年、八年的。”龚希一微眯了下眼,不甚客气地直言。
“十年”妇人一听今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十年,孩子才五岁啊!”豆大的泪又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希一,去见王先生,了解一下这件案子的情况。”一直未发言的龚启允轻咳了声,对儿子说道。
“我才刚结束一个案子。”没有拒绝亦没有答应。
“她的孩子和子谦差不多大,还需要父亲。”龚启允一语双关地说。
报希一静默了,想起今晨梦中那一双泣血的眼。不想有感觉、不想去在乎,但潜意识中却仍是存在着内疚感。
“下午到事务所来。”他丢下了话,毅然转身离去。不愿去猜想心中此时不期然的揪痛——算是另一种方式的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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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疼痛的两鬓,龚希一夹着公事夹走出了车门。
又一件棘手的案子。他前几天去看过王小明,下午也刚和承办的警员详谈过。近来,不少计程车司机曾被人以同样的手法陷害过,而这些司机大都和王小明一样,只当车子失而复得是不幸中的大幸,却没人料到自己的车巳成了强暴者的犯罪工具。
但今王小明的情形和他们不同。先前受害的女子都被歹徒强暴得逞,因此警方可采集到DNA来比对,依此去判定计程车司机的涉案与否。然而王小明被控的是强暴“未遂”根本没办法做什么科学性检验,更糟的是,被害人根本是一口咬定了王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