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就到一个妳外出时不必覆上面纱的地方。妳的眼如此美丽,没有谁该害怕的……”
她掀开面纱,给了他一抹笑。
两人于是互握着手上同走出帐篷。
一如欧阳无忌的预料,他与沉拓野之间是一场胜负难分的比试。
为了柔儿,他没打算输,所以一出手便是不顾一切的打法。他出招狠,对方却也不是简单的角色。长鞭与长剑相击所发出的呼呼风声,让人闻之生畏。在这场对峙中,即便是被武器的杀气所沾到,也会是见血的断臂残肢。
因此,场内两道快速舞动的身影,经常看得武艺不精者头昏脑胀。
然则,这两人的实力毕竟在伯仲之间,竟是无论如何也分不出高下。
七度平手。
欧阳无忌气息粗乱地看着沉拓野,两人对望一眼后,各自转身离开了比试场。
终于,还是到了长老投票选出新盟主的这一关。
那不关他的事!
欧阳无忌在进入议事帐之前,拦住了刘明蝠。
“解药拿来。”
他让柔儿先回帐内候着,生怕她听见任何可能让她起疑之事。
“先予你半颗。”刘明蝠丢出解药,身形闪电般地快速退离。“另外一颗,稍晚再给你。”
“解药拿来!”
欧阳无忌飞步上前,一掌扼住他的咽喉。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刘明蝠双眼暴凸,面色胀成恐怖的紫红。
“我会的!”他手指更加使劲。
刘明蝠眼里闪过惊慌,青筋毕露的指爪抓扯着他的手臂。
“宛……柔的……命……”他嘶声喊着。
“柔儿的命就用你的命来还!”欧阳无忌没有松手,看着眼前这张老脸,所有的新仇旧恨全都一涌而上。
他的恨、柔儿的苦,全都是因为这个人!
此时,议事帐内传来呼喊声“请‘滔天帮’帮主欧阳无忌入场。”
“好……解药给你……”刘明蝠抖栗着手在身上模索着。
欧阳无忌松开两指,给了他一口气,却见他手中射出一道银光。他身形一转,袍袖一扬,倏地把那道银光激回刘明蝠肩上。
刘明蝠问哼一声,肩上已被自己射出的暗器击伤。他朝欧阳无忌撒出一把黄色粉末,趁着欧阳无忌闪躲之际,他人已向前奔行数十步。
“快人帐去听结果吧!义父不会让你失望的,只要滔天大业一成,我甚至可以帮柔儿除去蛊毒。”刘明蝠语调激昂。
“你当我是几岁女乃娃?”他纵身一跃,立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柔儿如果再只吃半颗解药,今晚她的肚肠便会被蛊侵蚀一半。你如果不想她今晚痛死,最好不要再逼我!”刘明蝠日气急促地道。
欧阳无忌停下脚步,看着手中的半颗解药——与柔儿共筑的美梦还在脑海里盘桓,他能做什么?
他拾起一颗石子往刘明蝠的后背射去,那石子在痛呼声中嵌入刘明蝠的血肉之中。
他伤了刘明蝠,却无法动手杀了他……
欧阳无忌颓然地垂下肩,而佝偻离去的刘明蝠唇边却扬起了冷笑。
他知道待会该把柔儿的解药放到谁身上了。看两个武林盟主人选为了心爱女人大动干戈、相互厮杀,真是大快人心啊!
***
“柔儿啊。”
刘宛柔猛抬头,头上的黑纱掀动了下。
刘明蝠正站在帐门口对着她微笑。
“想知道妳的无忌大哥当上盟主了吗?”刘明蝠朝她靠近一步,肩上、背后的伤口仍隐隐作痛。
有些人,是留不得了!
“能不能当上盟主并不重要,无忌大哥已经如你所愿地和沉拓野打成平手了。”
刘宛柔蹙着眉,起身走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经过九位长老的投票后,贯石帮的沉拓野胜了无忌一票,是为本届武林盟主。”刘明蝠虽是笑着,整张脸看来却是阴森异常。“看来我是用错招术了。我用了整整三箱黄金收买那几位长老,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人在阵前来了记回马枪。他原本就估算沉拓野和欧阳无忌会打成平手,却万万没想到会输在这一票上!
“你能收买人,别人不能吗?”她扶着墙壁支撑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容易疲惫的身子。
“说得好啊。若非这几位长老身经百战,对于放蛊之术亦甚有防备,义父何必辛苦地用黄金这种可取代之物来换取我的失败?而恭庄居然选在此时和贯石帮的沉拓野结盟,触我霉头……这里头必然有阴谋,他们想联手毁了我……”刘明蝠散乱的白发被在前额,瞠大的双眼冒出森光,不停喃语着。
刘宛柔不语,只是冷冷瞪着他。刘明蝠为恶多端,也该是报应找上门的时候了。
“看来只有‘水中月’能让义父我的蛊毒为所欲为,百无一失。柔儿,义父说得对吗?”刘明蝠话锋突然转向她。
“你想怎么样?”
她掐住自己的手背,瞇起眸,努力想看清楚眼前突然模糊的影像。所幸,那影像模糊仅是一瞬间之事。
刘明蝠打量着她惨白的脸色,冷冷一笑。
又是蛊又是毒的,她能活上这么长的时间也算命大了。
“义父只是想——既然无忌杀不了沉拓野,那么他至少该帮我杀了沉拓野最心爱的女人,以泄此番失利之恨!”
“你休想再支使他!”刘宛柔抽出腰间长剑,直指向他。
“为了妳的解药,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他大笑一声。
“你不是说过,只要他和沉拓野打成平手,你就会给他解药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气到全身颤抖。
“我给了半颗,也不算全然食言。”
“卑鄙小人!”
她手腕一转,剑身如风般溜刺到他胸前。
刘明蝠迅捷拔出腰间的出云剑,一挥一挡,两剑交会的剎那,刘宛柔手上的剑应声断成两截。
她错愕地看着刘明蝠手中的剑尖直抵着自己的额心。
不,她还不想死!
她僵直身子,瞪视着他。
刘明蝠的剑尖向下一滑,一道鲜血顺着她的鼻梁滑下。
“如果这么不想让妳的无忌大哥去杀沈拓野的女人,那么就让妳去杀沉拓野如何?反正妳在他的女人身上砍过一刀,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不是吗?”刘明蝠咧唇一笑,双唇像是南吮血般的诡艳。
“我何时在沉拓野的女人身上砍过一刀?”这些日子,她没出过“水中月”的任务,所有的杀戮仅止于梦境之中。
“真的没有吗?雄伟男子和一名红衣女子相拥在夕阳下……这勾起妳的回忆了吗?”刘明蝠佯装意外地说道。
“那只是梦!”
刘宛柔感觉自己的背开始渗出冷汗,梦境的片段重回她脑中,乱烘烘地扰得她头疼欲裂。
“梦境会让妳伤痕累累吗?我记得妳近来身上总是挂彩。”他邪笑地又说。
“我不会无缘无故去砍杀那些人!”
她用力摇头,额上乍感一阵刺痛——那抵着肌肤的剑尖已在她白玉般的额上划出一团血花。
她的唇尝到了一种味道,她伸手一抹,看见自己满掌心的腥红。血从额上流至了唇边……
“不可能。”她没感觉到痛,又在剑尖下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妳既然中了蛊毒,就算再被我的幻术控制,也不足为奇吧?”刘明蝠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在义父幻术的支使之下,妳连欧阳无忌都敢动手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刘宛柔忘了剑尖的致命杀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一跌,倒卧在地上。
刘明蝠斜睨着她,出云剑往她的咽喉一指。“何必如此震惊,妳对他动手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我不会对无忌大哥动手的,我不会杀他的!”刘宛柔愤怒地狂喊着,狂乱地伸手挥开那柄碍眼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