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云——别忘了我——爱你!”
大喊一声,她闭上眼睛,对准他方向挥剑冲去——
“香尘小心!”
随着穆冲云突然出言警告,转瞬间,情势骤变。
战场上硕果仅存身负重伤的的猲弋伏兵,就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突然像发了狂似的窜出,抡着大刀冲向步香尘,意图趁其不备取她性命。可穆冲云及时察觉异状,箭步飞奔过去一把扯开她,然后避也不避代她挨了那一枪,同时急速挥手斩杀了猲弋刺客。
但他却因为施力过猛加上身躯受此强烈冲击,连连跌退数步,失了重心,脚一踩滑,就这么跌落崖边!
“冲云——”
第九章
“不——”
步香尘在被穆冲云推开瞬间,发现情况危急,连忙错乱的半跑半爬冲向崖边。在千钧一发之际,她丢下了剑,伸出双手扑倒在地才及时拉住他右手,然而她也几乎有三分之一的身子悬在半空中,只能紧紧用脚跟勉强勾往沙地,但她身躯则受他的重量影响而一点一点的被一同拖下悬崖。
“你放手!”穆冲云明白她就算想救他、凭她的力气也绝对帮不了他,既然求生无望,没理由让她一同牺牲。何况他已伤过她一次,不愿再拖累她新生。“快放手!香尘,你会被拉下来这次再坠入沙遥河,你也许不会再有那么好运还能活命!你别管我!”
“我不在乎为你死!从不在乎!你若死,我绝不独活!”无能为力的眼泪不断地迸落,没有哪时候步香尘比此时更憎恨自己的……她早该明白的不是?他一直是如此爱着她的啊……“谁都行——快来人哪!”纵使她嘶声哭喊也无用,被她喝退的高仑士兵虽发现主将身边有异,却仍有段距离,来不及上前救人。
“香尘,你必须……活下去!”穆冲云三年来无处可去的爱意终于全然爆发;他惟一能为她作的,就是给她机会让她寻找她的幸福。
勉强拔出腰间匕首,穆冲云对准自己手臂砍下!匕首不甚锋利,一刀断不了筋骨,于是他使尽最后的力气,忍受剧痛凿了一刀、再一刀……“不——不要!”步香尘这才猛然明白,因为她执意不放手,所以他想要自断右臂!活生生淩迟断骨,残忍至极,可他却为了护住她而忍痛动手!
但她的心——又怎会不痛?
“以前你为了大业抛下我,为何你现在还要弃我而去?我不要再被你抛下!住手!你别再砍了——”
“那你就放手!”他高举匕首,义无反顾就要落下第四刀——
“冲云!就这一次、我们一起走,求你让我跟上吧!别再抛下我——别再抛下我!就算现在无法救上你,我马上会跟你之后跳下去!与其孤寂一生,我宁愿与你一道走——求你带我走!”
穆冲云本以为自己脸上流动的那温热水滴是她淌下的深情眼泪,可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却是他自己管不住情感决堤;眼前景物只剩迷雾。
“香尘,你真的太傻了……可我又何尝忍心放开你?”三年后,他依旧压抑不了满腔热泪,都是为了深爱的她啊……他曾经舍弃过她,然而这次他再也不能理智,就顺应他的私心,带她一同走吧……“如你所愿……今后,天涯海角……我们再不分离……”
于是拼了最后力气,穆冲云不是要挣扎回崖上,却是弃了刀、左手紧紧向上拉住她,一脚狠狠踢向岩壁蹬出去,并顺势猛力扯下她整个人,最后终于如愿将她搂入怀中,两人双双跌下悬崖……众人追到崖边想抢救他们,却只来得及看见隐没在湍急水流中的那对人影,脸上仿佛犹带笑,紧密相拥坠落瀑布底,直至完全失去踪影……当骁勇元帅一坠崖,群龙无首的猲弋各族知道大势已去,立刻四散逃逸,转眼不知去向。
破晓鏖战直至明月初上,一场大战终告结束。
斑仑国大获全胜,就此凯旋归国。
饼后,猲弋暂时没有足以重整各族势力的强者出现。纷扰内战了四年,才又聚集新的元老会,重新选出继位的三大元帅。
至此,猲弋国力日渐衰退,直至六十年后曾出现另一世代,中兴猲弋的三大元帅,尔后再也无人能维持猎猲弋威名,终于迈向灭亡之路……***
那是一个与世无争,依山傍水的宁静村落。
“姑娘,请别再强人所难。”村长找来的老大夫一面收拾着包袱,一面摇头叹气。“这位壮士受伤太重,还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就更别提他身染的怪病老朽这一生从没见过……唉,老朽告辞。”
“但是大夫……”慌张目炕前立起,年轻女子急忙想拦下执意离去的大夫,才踩过几步路,就因为炕上青年突然说话而止步。
“够了,香尘,让大夫回去吧……咳!咳!”半坐卧在炕上的青年低头望着手中白色方巾染上红褐血污,于是他捏紧方巾,闭目不语;曾经无比神气的绝世俊颜涌上一抹觉悟苦笑。
在这偏僻乡野,他们虽然幸运的遇上来自东方古国的流浪医者,可是他的病仍然毫无转机。其实生死他早置之度外,只是……他放不下心。
“冲云!”回到炕边,步香尘满怀不舍的连忙扶起他,拿起置于旁边茶几上沾湿的布巾,温柔为他拭去唇角血迹,之后再为他拉高保暖被褥,坐在他身旁;两人前额互靠着,无比爱怜的热烈相拥。
好不容易能与冲云厮守,却得日日夜夜看着他受尽病痛折磨,这叫香尘于心何忍?
决战前夕,冲云就受她误伤一剑;而对决当时,冲云不仅为她挡下刺客突袭一刀,甚至在失足坠崖时,为了护她一命而自残右手。掉落沙遥河那一刻,他以负伤身躯紧搂她。即使自瀑布一路漂流下来,他始终是她的盾牌。
所以当七天之后,两人在无名小河中被人救起时,香尘几乎毫发无伤,可冲云却伤痕累累,全身各处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上苍允了她二次奇迹,让她还能拥有他;但老天却不肯再给冲云机会,不仅他伤势迟迟未愈,加上旧病日趋恶化,她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离她越来越远,仿佛她即将再失去他一次……香尘心痛地摩挲着他生了不少胡髭的脸庞,悄然落泪,喃喃低语。“冲云……我到底该怎么作才能保住你性命?”他挤出一抹释然轻笑,伸手抚上她姣美脸庞。“别哭,香尘……坠河之时,我从没想过还能活命;上天留我一命见你平安无事,我已心满意足。我死了之后,你——”穆冲云突然噤声不语,只因气血上冲,霎时又凄烈吐血。
“冲云!”除了无能为力的紧搂着他,她没别的方法可替他解除痛苦。片刻,待他好不容易放缓了气息,她一咬牙,吻上他额间,绽出决然一笑。“不许你轻易说死。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
“你如何能救?你既不懂医术,这附近也无名医……莫非你打算——”虽然抱病在身,穆冲云精明眸光不减半分。“我不让你轻易涉险。”
“为了你,这怎能算是涉险?听说南开境内多灵药,密传医术名闻遐迩,我去求延灵王出面为你治病。”她轻轻推开他,为他梳整他颊上淩乱几绺汗湿发丝,满怀不舍的告诉他。“等我回来,好吗?”
“香尘,你别傻了,南开与猲弋向有宿怨,延灵王怎么可能出面救我?何况即便非亲非故,延灵王为何要多此举救人?”穆冲云厉声阻止她异想天开;才要出手拉住她,她却月兑开了他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