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兰青抓着恋叶手指亲吻。“我要帮你赎身,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不想让任何男人碰到你,一根汗毛也不行。”
“我也不想——但帮我赎身,需要很多银子!”恋叶上回听鸨嬷提起,她现在的身价,至少值五十万两银。
“多少?”
恋叶比了个五,摇了摇头。“五十万两银……你这么一个油坊……”
“有的,”兰青点点头。“但我需要几天时间。”
“怎么可能?”恋叶讶然。
“只能说是机缘。”兰青解释,两年前他接到爹娘来讯,希望他早早返乡侍奉双亲。当时他师父扶摇子便下了一道难题,非要兰青自天山取下神剑证实他武艺有成后,才准许他走。结果兰青前往天山途中,刚好被他搭救了一名便衣出游的王爷。
“他说有恩不报非君子,就强给了五十万两银票,说是答谢。后来我把银票交给我爹,没想到爹他帮我存入钱坊,丁点也没动过……”
兰青本就毫无物欲,在收下银票时还嫌麻烦,后来将银票交给兰老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还是前一阵钱坊送来年息他才发觉——而到今日,兰青却庆幸有这么笔银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兰青这才明白,许多事情,原来老天早已有了安排。
“给钱坊几天时间,他们一筹好,我立刻上门。”
恋叶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想——只要再几天时间,她便能与兰青长相厮守,一辈子不分开了。
“但还有个问题——”兰青执起她手低问,“你呢?真的愿意让我这个卖油郎照顾你?”
到现在还在问这种问题!恋叶娇瞪一眼。“傻木头……”恋叶开心地呜咽一声,举手将兰青抱满怀。“我当然愿意!”
第八章
“我要听你说,你之前为什么被你师父带上华山?我还要听你说在华山上的生活,还有你说你到天山去——你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我全都想知道。”
翌日见面,兰青在恋叶的要求下再次跃上牌楼,她这会儿就坐在他圈起的怀抱中,央他细诉过去。
她想要成为这世上最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我不太会说话,就怕你听了没趣。”
恋叶皱皱鼻头。“你说就是!”
“好。”兰青眯着眼望着仍旧黯淡的天际,脑中浮现头回与师父见面的情景。
“当时的兰记还没现今这般大,尤其前院,还只是个用着竹篱笆圈起的野地,那时我在院子里帮忙我爹,他正教我如何装油……”
为了保存油里的香气,兰老爹自创了一套装油技巧,一边示范一边低声解释:
“舀时手法要轻,轻而果断,倒时要匀,匀且温柔,最好自头至尾都形成一漂亮细线——就当油是三个月大的女圭女圭,绝对不能惊扰它。”
兰老爹做了几次后,将油杓递交兰青。兰青未帮忙之前,兰老爹只当他是个不爱说话,性格敦厚的孩子,可兰青出手之后,兰老爹才惊讶发现,不过才听了一遍,见过几次,兰青竟能将他练了好久才学成的技巧,如实地仿作出来。
扶摇子便是瞧见这一幕。
“原来是这样!”恋叶突然插嘴。“我先前还在纳闷,怎么什么事才做过一次你便全都学会,原来你从小就是如此。”
“如实仿作会很难么?”这会儿换兰青搞不清楚了。
“难!怎么不难!”恋叶扳着手指算了算。“像我学琵琶,自我十岁那年至今,都快六年了,结果我的技巧,据唱曲嬷嬷说只是普通,但你却能—次学成。”
兰青模模头,他一直认为自己平凡无奇,突然被恋叶夸证,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把事情看进心里,然后做出来。”
“然后呢?你师父就把你带上了华山?”
“他说我天生是块习武的料子,其实我也不懂。我爹听了我师父说法,他问我想不想去,我见我爹没反对,就点头答应了。”
然后这一去,就在华山待了十八年。
“这么说来你功夫很厉害喽……嗳,我曾听到花楼来的客人提过,师父总会挑底下最厉害的徒弟当什么‘掌门’,为什么你没有?”
兰青点点头。“有,我当时要下山,我师父就曾用掌门之位留我,但……”他皱了皱眉头。“我还是觉得卖油比较适合我。”
恋叶笑了,她拾手点点他鼻头。“好在你当时没留下来,不然我们这会儿,也没法遇上了。”
“是啊。”兰青笑着执起她手亲吻。
“嗳等等,还有件事……你记不记得我们俩第—次见面时骂过你,你明明有武功,为什么那地痞欺负你的时候,你没动手教训他?”
“他欺负我,所以我教训他,然后他从此记恨在心,以后只要在街上遇见我,就非要跟我斗个死去活来,你真的觉得这样比较好么?”
恋叶嘟了嘟嘴巴。“这么说是也没错……但,我就不喜欢见人欺负你么!”
“他人的欺侮屈慑不了我。”兰青说了一句相当有智慧的话。“反而是怒气,才会激发人心最丑恶的邪一面。”
恋叶惊讶地瞧望了他几眼,虽说之前她已隐隐感觉得出兰青不简单,但与他越加熟悉之后,她才惊觉这人根本就是深藏不露。
“木头嗳,我这才发现,其实你相当聪明。”
兰青讶笑。“哪有这回事,你瞧我,口舌又不伶俐,一跟人有争执,就只能甘拜下风。”
“我觉得不是这样。”恋叶摇摇头,但她一下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算了,这事先搁到一旁去。我刚想到一件事,如果今日被欺负的人是我呢?要是有人对我手来脚来,你还是—样息事宁人?”
兰青很果决地摇了摇头,“我会保护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根汗毛。”
“那如果对方挥你一拳,你会还他一掌?”恋叶挥舞着小拳头。
这……兰青犹豫了下。“其实,我下山时曾跟我师弟有过约束,离开华山,我便不再使弄门派功夫。”
“为什么?”
“怕惹人注目。”
恋叶瞪看兰青半晌,突然间她懂了。“你是说,因为你师弟怕人见了你的功夫,会动念想跟你学武功,就跟上回央你教他轻功的小孩一样?”
兰青模模恋叶脑门,她好聪明。“对。我师弟是现今华山派掌门,要学华山功夫,就只能亲上华山拜师学艺。”
“你那个什么师弟的也太过分!”恋叶满脸气。“以为是掌门就能这么欺负人,要他就自个儿把功夫练强,自个儿吸引徒子徒孙上门……”她愤愤地嚷了一会儿后突然又说:“这样一来,你不就不能保护我了?”
“轻功。”兰青搂搂她腰肢笑言:“我现在弄的这套身法,是我自个儿揣想出来的,它与门派功夫无涉。”
她就说他不傻么,也晓得要预先防范!恋叶安心地偎回兰青怀里,抓起他宽厚的手指把玩。“嗳木头,我一想到两天后我就可以离开花楼,我们俩要什么时候见面都可以,我觉得好开心噢。”
兰青低头以颚轻挲她发顶。说真话,每日两人分手,恋叶返回花楼,兰青心头都会一阵作痛。他虽知道恋叶此时身分只是卖艺不卖身的琵琶女,但一想到其他男人望她的眼神,他便会妒火焚身。
若不是两人厮守之日近在眼前,不容他恣意妄为,否则兰青真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出挟持恋叶,毁坏倚红阁等等狂躁举动。
他是憨,但可不代表他对其所爱女子,毫无占有——但这些黑暗心事,兰青选择隐忍不发。
他不想造成恋叶的负担——他懂她的,对于伺候花楼男客一事,恋叶比谁都要来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