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一大早,文卓已收好行李,准备搭第二天的班机回加拿大。
一切的恩怨都已结束,留在这里,只会牵动她的情绪,让她不得安宁。
坐在落地窗前,整个台北都在她眼底,可她眼中看到的,全是他,一个跟她再无关系的男人,一个她永远不该再想起的男人。
蓦地回过神,她这才发现门铃在响,忙起身开门,瞬间,她僵在原处,血色褪尽。
“是你?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手指紧紧捏住门板,她僵硬一如化石。
东方烁看着她,冷冷笑着,宛如地狱里的撒旦。“我想告诉你一些事,一些你不知道,但会很有兴趣知道的事。”
她的心微微一抽,有些害怕他那样冰冷的目光,仿佛对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管你想讲什么,我都没兴趣知道,你走吧!”冷冷下完逐客令,她就想合上门。
他却不顾她意愿地挡住门,手一挥,已将门板推开,迳自走了进去。
“喂,你怎么这样?你再不走,我报警抓你!”又气又急,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
“你到底想怎样?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等你看完这些资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他将一个纸袋丢在桌上。
“是什么?”她狐疑地盯着他。
“自己慢慢看,我先走了。”留下纸袋,他已潇洒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忽然微笑回头,笑容里的神秘意味让文卓心里直发毛,好像自己成了猫爪下的小老鼠,被他玩弄于股掌间。
“顺便问一句,你有没看过一部电影?”他问。
回他一个疑惑表情,她不解反问:“什么电影?”
“前几年,台湾上映了一部法国片,片名叫‘安琪狂想曲’,剧情很不错,有空的话,你可以找来看一下。”
他来这边就是跟她扯这些无聊闲事的?
板着脸,她狠狠丢给他两个字:“没——空!”
不再多说,东方烁洒月兑地挑了下飞扬剑眉,比她还酷一百倍的就这么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文卓怔在原地,满心紊乱。
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什么安琪狂想曲?跟她有什么关系?干嘛叫她去看?
莫名其妙!
狠狠摔上门,她回到客厅。
“搞什么鬼?”拿起桌上纸袋,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打开纸袋,竟然是一叠病历表与转诊记录,姓名栏上的名字,赫然是——方贞雅。
一页页病历记录看下去,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双眸不敢置信地越睁越大,一颗心错愕得几乎炸开。
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为没有生气的死灰,她全身虚月兑地跌坐在地板上,纸张散落一地。
唯一清楚的意识是——她被九泉之下的姊姊给狠狠耍了!
她,错怪东方烁了!
第十章
照着纸袋内留下的地址、姓名,文卓不辞辛苦地一位位拜访,只求弄清事情真相。
“朱小姐,没错,我就是方贞雅小姐的主治医生。方小姐生前确实患有deClerambault's症候群,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被爱妄想症’。
这类病人的病症通常会以为自己正和某人恋爱,或者另一个人深爱着自己,但实际上这只是出于幻想,两个人甚至完全没有真正接触。
两年来,我一直在替方小姐治疗,她的状况也有很大改善,近半年以来,她没有再到我诊所复诊,我以为她已经痊愈,可没想到,她竟然在日本出了意外……”
“你是贞雅同母异父的妹妹,我记得你,我们在贞雅的丧礼上见过一面。其实,贞雅人都死了,她生前的事还提来做什么?
对,没错,我跟贞雅十几年的同学,出来社会做事,我跟她又成了同事,我早就觉得她不太对劲,最可怕的就是,她经常觉得有人暗恋她。
大概两年前,她跟我说正跟公司一位男同事交往,还说那个男同事跟她求婚了,结果根本不是那样,那个男同事只是有天加班晚了,顺道载她回家而已……”
“方贞雅?小姐,拜托你赶快离开,我不想再提起这个女人!一年了,她害得我还不够吗?我差点因为她而妻离子散,只要想起她,我就会作恶梦。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是,我是个牙医,方贞雅在一年前曾到我诊所洗过两次牙。没多久,她就经常出现在我诊所附近等我下班,更离谱的是,她还跑到我太太那里,说怀了我的孩子,要我太太跟我离婚。
当时,我太太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为了这件事,我太太差点流产,我们也几乎因为她离婚。结果,原来那个女人根本神经不正常,到处跟人说谁谁谁又爱上她了。
遇上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楣,你快走吧,我太太、孩子就快回来了,我不想她又听到那个疯女人的名字……”
真相逐渐明朗,一切都是错误一场。
她怎么会这么愚蠢、这么莽撞?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自以为是的跑来复仇,结果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无法收拾!
无辜的他被她伤得千疮百孔、颜面扫地,她还在那边自鸣得意,以正义女神自居。
世界上还有比她更白痴的女人吗?
一个人拖着疲惫身心来到墓园,站在姊姊的墓碑前,照片上的姊姊笑得依然羞涩腼腆。
“姊,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错误的暗示,害我冤枉好人。为了你,我处心积虑设下圈套,准备为你复仇。结果,现在真相大白,一切都成了一场荒唐的闹剧,我被你留下的日记给狠狠耍了!”
指着贞雅的遗照,她悲声怒喊,强忍许久的泪水决堤滑落。
“我精心安排了一个最好的剧本,让他爱上我,然后我再狠狠甩了他,让他尝到失恋的滋味,我甚至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他,他是个那么骄傲的男人,这样的羞辱比一刀杀了他还残酷万倍!
他说得对,总有一天我会为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而后悔,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我对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死一千遍一万遍也无法弥补。”
乏力地跪倒墓前,额头抵上冰冷石碑,手指一下下轻抚贞雅遗照。
为什么?温柔多情的姊姊,善良羞怯的姊姊,竟然是她的多情羞涩亲手扼杀了自己的生命,也一并扼杀了妹妹的幸福。
如果不是这些子虚乌有的仇恨,她跟烁会是多么幸福的一对?
现在,她还有幸福的可能吗?
“姊,这算不算报应?我对他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他不会再原谅我,失去他,我已经一无所有。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以后该怎么办?我如何才能弥补我对他所做的一切?”
贞雅的遗照无法回答她,冷风拂过,墓园里凄清一片,只剩文卓的微弱低泣,回绕不绝。
一个礼拜后,文卓来到东方服饰,以往进出东方服饰如入无人之境的文卓再也没了特权,一进门就被接待小姐拦了下来。
“宝儿,我想见东方先生。”
“不好意思,‘猪’小姐,对于没有预约的‘闲杂人等’,总裁一律不接见!”板着脸孔,过去与她熟稔的宝儿,脸上凝着三尺寒霜。
“拜托你帮我通报一声,我是来找他道歉的。”情急地拉住宝儿左手,文卓满脸诚恳歉疚。
如同她身上带着可怕传染源一样,宝儿飞快抽回被她握住的手,冷冷嘲讽:“道歉?杀了人以后,再跟死人道个歉,就可以无罪释放了吗?你把我们总裁害得这么惨,你还好意思跑来说道歉?‘猪’小姐,你少来这边猫哭耗子了!要是我打你一巴掌,再跟你说对不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