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眨巴了数下大眼睛,笼罩在忽浓忽薄的雾气中的宅院,既像遗落在人间的精美仙宅,也像深山中神秘的隐所。“这里是--”
平安忽然从后搂住珍珠,下巴顶住她的肩窝,嘴唇贴在她的攀侧,十分亲昵,“它叫『隐苑』,传说里面住着一个可怜人。”他淡淡地讲述,“他被预言为有福之人,不仅自己,也会带给他人幸福。讽刺的是,他身体弱得差点儿活不过十岁。于是居高位者选了此处风水宝地,盖了这座宅子,给他锦衣玉食,让他活下来。怕俗间人事惹他心烦,然后用阴阳五行之术,让人们看不见它。”
“什么预言,什么有福之人嘛?”珍珠感叹道,“都被孤零零地关在这里了,怎么给别人幸福?他好可怜。”
背后的平安无语。
“平安?”这么安静可不像他。
“……珍珠,今天我才发现妳超级好骗。”平安先安静,随后放声大笑。
“嗯?啊,你骗我!”珍珠气呼呼地推开他。
“谁叫妳单纯?总有一天妳被人卖掉了还会帮他数钱。”平安笑趴在舟沿上直不起身来。
“你你你……”珍珠气得粉拳绣腿轮番上阵,薄舟被震得左摇右摆,吓得船夫连声警告“当心船翻”。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落水。当然是倒霉的平安。
“珍珠……咕噜……我不会蝣水……咕噜咕噜……”平安在水中载沉载浮,胡乱挣扎。
“你又哄我。”珍珠才不信,还坏坏地命令船夫:“快摇远些。”
“是真的……咕噜……救命……”平安的头下沉的时间开始比伸出水面上的时间多。
想了一会儿,珍珠半信半疑地凝眉,“真的假的?刚才才哄过我,如果我又上当,不是很没面子?”
“救命啦……咕噜噜……”消清音了。
“平安?”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珍珠轻声唤道。
水面上哪还有平安的人影。
“喂,你、你别吓我啊?”珍珠腾地站起,毫不迟疑地跳入水中,“平安!平安!你在哪里啊?”她扎入水中,试图在水里睁大眼,可是微浊的水底,无法看清。在平安落水的地点努力扑腾,却两手空空。
珍珠浮出水面吸气,平静的碧波上,除了呆呆站立着的船夫,根本不见平安。
“不会的……平安……”珍珠终于明白自己闯祸了,一张嘴慌得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笨蛋笨蛋笨蛋,叫什么平安哪里保你平安了!见了阎王老爷问问他,下辈子叫什么名字才不会早早投胎做人。”
“好啊,如果我看得见他。”冷不防在珍珠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颤抖着双唇,慢吞吞地回头,只觉平安安然无恙,嘴边还挂着调皮的坏笑。
“我说过了嘛,珍珠超级好骗的。”
“啊--”说不出话来的珍珠一阵尖叫,扑到他的怀中又捏又打。他没事,他一点儿也没事!不甘心,十分不甘心,她何时放颗心在他身上了,竟然如此深陷而不自知?
送上唇,迅速吞入她的慌乱与眼角滚落的颗颗眼泪,辗转反侧后,平安搂紧她,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到底谁才是笨蛋哪,嗯?”
红着脸,,她嘟高了唇,不理他。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谁家两个笨蛋,没事泡水里干吗?
第六章
“哈啾、哈啾、哈啾。”?连打了三个喷嚏,平安吸吸舁子,吹散碗面上热气腾腾的蒸气,小口喝着姜汤。
不远处的珍珠,用“真是个大麻烦”,的无奈眼神,看着缩在床上,染了风寒的平安。
原因还用细说吗?当然是因为平安落水。
“唉……”珍珠长叹,“娇弱的病美人。”
“说谁呢?”平安难得瞪人,可惜湿润的双眸,粉红的眼角,实在没有说服力。
“我向往的,明明是像承泽亲王那样。长得壮实,气质强悍的男人,为什么最后喜欢上你呢?”珍珠不解地自言自语。
“如果去掉前半句,我听了会很高兴。”珍珠承认喜欢他,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开心。
“闹别扭了?”珍珠观察平安的脸色。
“躺久了,背好痛。”平安咽下最后一口姜汤,对着碗沿说话。
珍珠无言地爬上床,跪坐在他身后,略微施力顺着他的后背。
“手酸了,没力气。”平安晃荡着手中的瓷碗。
接过碗,爬下床,放在桌上,再爬上床,将他手臂抱入怀中,珍珠小心地拿捏。
“腿关节也麻木得难过。”
她爬到他前方,小手努力揉着他说的地方。
“我想吃梨糕。”
她又爬下床,端起桌卜的糕点,还未走近,“不想吃了,我要擦汗,全身粘粘的好难受。”
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了一下,珍珠在心底默念:他是病人,忍耐忍耐再忍耐。于是她转身去端水--
“我要吃冰糖葫芦。”
“六月里没有卖的。”
“不管,我要。”
忍无可忍!
“平安!”
“困了,我要睡觉。”平安低头钻入被中,蜷成一团。
床上有个散发着隐隐怒气的大包子。珍珠瞪了它半晌,最后气鼓鼓地爬上床,摇着“大包子”,“好了,我道歉,我说错话了。”
“包子”没动静。
“人家是开玩笑嘛,谁叫我老是被你欺负得死死的。”珍珠继续摇。
“可惜一点儿也不好笑。”“包子”总算有了反应。平安露出因发烧得红通通的脸,脸上还夹杂着巨大的醋意,既可怜又可爱,“妳讲是事实,像我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妳会喜欢呢?”
“喜欢就是喜欢啊。”珍珠赶忙赖在平安怀中,平日羞得舍不得说出的话,今天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说出来,“虽然除了张嘴吃饭,你什么都不会,可你温文尔雅,体贴细心,堂里的孩子们都喜欢你。而且我啊,最喜欢看平安。”
到底是损他还是赞他?“看我?”
“平安一定不知道,和你在街上走,会有多少女孩子偷偷回头看你。”珍珠落寞地笑了,“相比之下我就太平凡了,总觉得配不上--”
嘴唇沦陷了。
第几次被他用唇堵住自责自卑的言语?这是否代表平安重视她甚于任何人?
“安心了,总算骗出妳的真心话……”刚才还如狂风巨浪的恼意、醋意,这会儿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平安满足的叹息声。
骗、出?珍珠回神。
“一直不放心啊,刚认识妳时,妳不停地说承泽亲王的好,强劲的情敌哩。”平安松口气,拍拍胸口。
咦?珍珠想了想,好象是有这回事,这么说是她不对在先……等等,现在不是讨论情敌的时候啊!“平安你又耍我!”
“嘿嘿嘿,谁叫我比妳聪明。”平安啄她一下,刚缩回被子里,马上打了个喷嚏,“两个呢,有人骂我。”他用浓浓的鼻音,撑着睡意说道。
“无聊啦,快睡觉。”珍珠帮他掖齐被角,催促道。
“两个大活人一直在看好戏,怎么能安心睡呢?”
“发烧烧胡涂了吧?侍女们都被我赶回去睡觉了,哪有人--啊!承泽亲王、安亲王!”珍珠当即咬到舌头。内室的薄纱旁,两人不知何时到来的。
“平安,坏心眼会让珍珠姑娘不理你哦。”承泽亲王熟练地手找张圆凳坐下,自己倒了茶,还丢了块梨糕到嘴里,一副看戏的模样。
“要你管。”平安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
“喂,不要忘了现在你在谁家地盘上说话。”安亲王帮腔,“我们俩是一条心,你骂了博穆博果尔等于骂了我,当心我轰你出去。”他也找张凳子坐下,和承泽亲王抢着碟里的梨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