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路上,她几乎是被半拖进宫的。端开门,没有点灯,朱常洵把她甩进黑暗。在昏昏月光下,他的脸满是怒意。“堂堂大明朝的公主竟当众和男人搂搂抱抱,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啊?!”
揉揉被抓痛的手腕,朱轩炜温然一笑。从容起身,慢悠悠地点起琉璃灯盏。坐在菱花镜前修整微乱的发鬓。这种无礼他的行径只是让他更加愤怒。“为什么不说话?你尽避可以继续你未完的长篇大论,但你记住,从今而后都不准你再提那个没有用的废物!”
沉默片刻,朱轩炜回过身。尖刻地道:“没有用的废物?你说的是顾少伟那个想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吗?”
“你——”朱常洵一室,只怒喝:“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冉兴让,偏要胡乱打岔。”
“你说的是冉兴让吗?”朱轩炜冷笑,热切地道:“冉兴让哪儿没用了?我倒觉得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最无畏、最痴情、最……”话音止于一记耳光。她捂着脸仍咬牙道:“最完美的男人!”盯着他铁青的脸,她仰着脸再逼近一步。“想打我?你打好了,反正我又不会还手的。”
看着她仰起的脸,半合的眼,唇边淡淡的嘲讽,朱常洵扬起的手终于还是垂下。“皇妹,咱们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妹。这宫里头除了父皇、母妃之外,就咱们两个最亲。不错,我是利用了你,但我并非是想害你呀!你仔细想想,不论是才貌、人品、家世,顾少伟哪点不是比冉兴让强百倍?你下嫁顾家只会享福,不会受半点委屈,不比跟着那个一身铜臭小气吝啬的冉兴让好吗?”
转目看他,朱轩炜淡淡道:“他好他坏都与我无关。就算他比冉兴让强千倍、万倍,但我爱的只有冉兴让一个人。若你真的是为我好,就请你真心为我考虑吧!扮……”颤抖着唇,她唤出的不是那一声“皇兄”而是世上最普通最平凡却满是真情的一个“哥”字。
一声“哥”让他震撼不已,许久他才能再重新思考。“轩炜,你我生于帝王之家。命运与所要背负的责任早就注定是与平民百姓不同的,不可能所有的事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的……”
“够了!什么命运什么责任?!说穿了不过是你一心只为自己,舍不得那太子之位罢了!”怒目看他,有不满、有愤怒。有悲凄,更多的却是心酸与绝望。从小到大,生活在这冰冷的皇宫里,看惯了欺骗,谎言,阴谋。争宠的女人,夺权的皇子,围绕她的永远都是“名利”二字。但她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名利”的牺牲品,而将她推入炼狱的正是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母妃和她最亲的兄长。“哥,你还把我当作你的亲妹子吗?”
“你是我的亲妹子,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割断你我紧紧相连的血脉。”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可以感到她的轻颤、她的震动,朱常洵沉声道:“只要我当上太子再继承皇位,你就是大明的皇公主。除了母妃,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你还要尊贵的女人。”
“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后退一步抬头看他,朱轩炜是真的绝望了,“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放手。这些年来为了太子之位,你和母妃费尽了心机,耍尽了手段,又得到了什么?你真的不该怪太后偏心、父皇寡情、群臣固执,你该怪大怪地怪自己的命不好,若非你的命不好,父皇、母妃所定的密约又怎会被驻虫咬噬得一字不留了无痕迹?!”
“你——”朱常洵怒极,一巴掌掴在她脸上,打得她一个踉跄几乎跌倒,“你听好了,我做太子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你不识好歹胡乱扰和,就别怪我……”对上她悲愤却无泪的眼,朱常洵动了动唇,到底还是咽厂所有到嘴边的狠话,只道:“你好自为之吧!”便拂袖而去。
听他的脚步消失在黑暗中,她捂着脸慢慢滑坐在地,终于放任泪水如泉涌出。这是她的亲哥哥呀!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这样来逼她……她真是不甘心,凭什么要让她成为争夺权利的牺牲品?就因为她生在皇宫,又不幸有了一个要当太子做皇帝的兄长和一个一心一意想成为皇太后的母亲吗?
不甘、不愿,她绝不能就这样屈于命运。好!他们越是逼她、迫她,她就越不屈服,怎能让他一人与命运奋争?
流出瑟瑟苦笑,她的眼闪动星样的光彩。靠在冰凉的柱上,她只反复地低哺:“暂别离,且宁耐,好将息。你心知,我诚实,有情谁怕隔年期……”等我,兴让,等我,兴让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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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决斗,不仅遍体鳞伤还断了一根肋骨。虽然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巨大伤痛,但他的心却是甜甜的。他被人抬回家时,老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一个劲地骂:“死小子,只会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不会像你老子一样让女人害得家散财破,现在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死去活来的……”他无法回答,只勉强牵出一丝苦笑。未尝过爱滋味自然会口出狂言,而一旦陷入其中便会无法自拔。感情,还真是无法控制的事……
他只反反复复地低哺那一句:“芳心依旧情依旧,相期相盼一千年……”
沐中钰一再提议飞鸽传书召路南楚来为他医治,却被他拒绝。只以重金聘了京城名医王一指。虽然诊金贵得令人咂舌,却确有神效。在床上躺了十天,他就不顾阻止要下床。“我躺了十天,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必须做什么,要不然我会憋死的。”
“做什么?”乐西儿冷笑以对,却还是好心地扶了他一把。“你这人呀!还是躺到床上去吧。”
“我没事了。冉银做了个带轮子的椅子叫什么轮椅的,一会儿我坐那个就行了。”捂住胸口,他还是微笑:“西儿,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
乐西儿一撇嘴,恼道:“不用了!我可不是心甘情愿照顾你的,你说你们冉家除了一个许嬷嬷外就全都是些男人,我要是不照顾你还有谁呀?”忽地一笑,她眨眼道:“我看你的感激也不一定是由衷之言吧?你呀,说不定有多希望那个照顾你的人是寿宁公主呢!”
“是呵!”冉兴让一笑,倒让她反没了兴头,“跟你这种老实头说话真没趣,让人提不起精神来。”看看走进来的沐中钰,她一顿。“好了,我要走了,省得又有人说我胡说八道了!”
冉兴让没说话,只扭头看目送她离去的沐中钰。“西儿是个好姑娘。”
“是,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嘴巴太刁了点儿。”沐中钰苦笑,转身看他。“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冉兴让笑了,挺认真地答:“和你们分家。”
“分家?什么意思?”沐中钰直视他.沉声道:“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英雄城的城主是你,你的东西我们不会要。”
“你别傻了!这些年如果没有你们,英雄城不可能成为北六省最大的组织。那些钱庄、酒楼、商行也不可能开了一家又一家……英雄城的城主是你们五个而不是我,那些生意你们也有份的,我现在不过是想分得更清楚一点罢了。”
冉兴让说得诚恳,却突听外面有人冷冷道:“为什么要分清楚?难道现在不好吗?”杨北端出现在门前,仍是一脸的漠然,身后是推着一张带轮椅子的冉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