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畔,荷花正艳。周绿姬却是愁眉紧锁,忧思满怀。
方依柔远远地瞧着她。不禁扬眉娇笑,盈盈而来。
“方姑娘,我家小姐不想见客。”薇儿挡住她,满脸的敌意。
“难道我是客吗?薇儿姑娘,咱们可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呢!”
“就是这样才倒霉呢!”薇儿低声咕喃,看她突然敛去笑的面容还真有丝惧意。“我去问问小姐,看她想不想见你吧!”
“我看不必了。”方依柔笑笑,看向她的身后。“你家小姐可比你有礼貌得多。”
“薇儿失礼了。绿姬代她赔罪。”周绿姬施了一札,脸上是柔柔笑意。
“小姐!”薇儿恼道,“干吗向她赔罪呢?”
“薇儿!”周绿姬看着她摇头,“方姑娘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怎可如此无礼呢?”
“不!你错了!我们并不是朋友。”方依柔冷笑道,“至少,在没决出胜负之前不是。”她笑着,逼近她。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我一直在耍你、利用你……你没有那么傻的!不是吗?”
周绿姬瞬了下眼,再看她时,眸中一片清明。“我一直都把你看作是我的朋友!饼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你发烧烧坏了头吗?”方依柔诧异,随即又笑,“即使你真如平日所表现的淡泊清悠,也不可能毫无嫉妒之心。人性如此,你又怎会不同?你不会喜欢一个敌人的,更别说什么永远都是朋友的鬼话了!”直视她的眼,她痛恨至极。“这样虚伪的谎话我已听得太多了!”
嫉妒?!她何曾有资格嫉妒?她早已输得心灰意冷、毫无斗志了呀!再多的诺言,也抵不过她的一个微笑。
“这不是谎言,也不是欺骗。”周绿姬平静地望她,以淡淡的笑掩去所有的悲痛。“你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同样尝过寂寞的滋味,知道友谊的重要……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友谊!”若不是薇儿,她也会如她这般不敢相信友谊呀!
她的话是真是假?!
看着周绿姬柔柔的笑意,她真的看不透她的心思。如果她真的戴了面具,那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好到让她这无情的人也有丝感动。
看她许久,方依柔终于笑了。“你的话是真是假,只有你的心最清楚。我是决不会为了你的几句话就对你心慈手软的。”
“随便你,”周绿姬转过身。“看这荷花开得多美……”
满池红藕,香沁风来,醉人心脾。
方依柔怔怔地看她平静的面容。许久,她缓缓合上眼。感觉着被清香荷风簇拥,初次心静如水。“这荷花真美……”她低喃,唇边绽出如莲浅笑。
“更美的是你。”周绿姬看向行来的楚孤云,笑苦涩起来。
“什么?”方依柔睁开眼。如水明眸,笑意盈盈。正见着痴立的楚孤云;不觉轻笑。垂首间;双颊羞红艳如霞。
痴痴地凝望,楚孤云一时几乎忘了身在何地。
宁静如水,柔媚如云的她并未刻意展露风情,却给了他一种全新的感受。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重重地撞击了他的心。那是一种真真实实的震撼——不是,是心灵。奇妙得如电触般。这一刻,他真的傻了!痴了!呆了!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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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爱?是甜蜜?是狂野?是牵挂?是无奈?是等待?是茫然?还是种征服?
在从未接触过的爱情世界,他真的像个傻子!糊里糊涂外带晕头转向。
楚孤云敲敲头,觉得满脑子浆糊。
——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真的是搞不清楚了,方依柔真的扰乱了他早已预定好的平静生活。
他想要她!在初见她时他就清楚地知道。但那无关情爱,只是种,是生理上无法控制的反应。可是现在,他如何能否认她带给他的震撼。那触电的感觉,是爱吗?
合上眼,楚孤云叹了一声。强迫自己把心思用在面前的账本上。这几笔账他反复核对了数次,仍然不得其解。请教账房老总管,却总是含含糊糊、躲躲闪闪的,逼到最后,只给他一句话——请去问李少爷和夫人!
什么意思?他也想过是可能表兄李青贪污公款。但这和母亲有什么关系呢?瞧他那意思,母亲竟似知道似的。他也知道以母亲的聪明寸智绝不致被人蒙蔽才是——难道真的是母亲纵容?他真的很难接受。
“这李少爷毕竟是夫人的内侄呀!”老总管含糊暖昧的一句话更让他气恼万分。
抬起头,他头回不雅斜睨的人。突然想自己是否太过随和了些,以致手下人都弄不清谁才是这儿的主人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先下去吧——等一下!这件事我不希望还有别人知道。你明白吗?”看老总管讷讷退下,他颓然靠在椅上。真的觉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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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夫人缓缓抬头,拿起被甩在她面前的账本。“难道这就是你孝顺母亲的方式吗?”
楚孤云低叹,深施一礼,“孤云鲁莽,请娘责罚。”
楚夫人一笑,轻抚他的发。“有哪个做娘的会忍心责罚自己的孩子呢?孤云,你我母子相守二十三年,难道你还不明白娘吗?”
“娘对孩儿的心意孤云岂会不知。”楚孤云张了张口,却终于什么都没说。楚夫人悠悠一笑,“为什么不说话了?不要把话憋在心里,娘想听你说出来。”
楚孤云苦笑,“娘您早知道孩儿的来意了!”
楚夫人一笑,却有丝苦涩。“娘是早知道李青私吞公款之事。虽曾劝阻,却未曾责罚,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因表兄是娘的亲侄儿,李家惟一的骨血——”楚孤云扬眉道,“楚家能成为苏州首富,全是娘亲的功劳。楚家的一切,只要娘想用、要用,就算是抛进苏州河听个响,谁也不会说个‘不’字。孩儿今日如此气恼,也只因生平最见不得偷偷模模、鬼鬼祟祟之事。其实,表哥要用钱,只要开口,孩儿岂会吝啬?”
楚夫人一笑,淡淡道:“娘纵容李青,的确是因为他是我的侄儿。就算娘再狠心,也无法责罚一个酷似亡兄的侄儿。你为娘着想,娘很开心……”
望着母亲幽凄的神情,楚孤云猛然醒悟。不禁暗暗自责。
看出他的自责,楚夫人不禁微笑。这孩子一直就是她的骄傲呀!他一直都是一个仁厚善良的谦谦君子,而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真怕他这样的性格无法在诡谲商场上立足呀!
“孤云,李青的事就交给你来处理。这是你正式接管楚家事业的最后一次考验。”
考验吗?!楚孤云下禁苦笑。他真的必须狠下心肠去对付一个自幼一起长大的亲人?他做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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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烛光,映着锦盒中夜明珠的神秘光泽,显出她超凡月兑俗的美貌。
方依柔淡淡笑着,漫不经心地抛下手中的珠盒。这李青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不必她费心,就像哈巴狗一样围在她身边。千方百计地讨她欢心。或许这世上只有那一个楚孤云是例外吧?!
“你来就是为了送这个?”
“难道你不喜欢吗?”李青着迷地嗅着她的发香,“只有这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才能配得上你无双的美貌。”
纤指绾起垂下的发丝。方依柔浅笑,“你以为这样一颗珠子就能讨得我的欢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