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遇著了郭刚龄这等泼妇型的角色,她也只有自叹倒楣了。
“我看啊,以后遇到这种情形我就先缓起脸当恶人算了;要不老是被人欺侮也是挺可怜的。”
“当恶人?你?”滕真一脸好笑。“别人当恶人还说得过去,你啊……难哦!
哪有‘恶人’还没骂人就先脸红的啊?更何况,你一生气说话就会结巴,等你骂完第一句话时,别人已经把你数落完了。”
“哪有那么夸张!”
“我是在陈述事实。”他逗她。“要不你现在就凶给我看。”他顽皮的挑高眉毛。
别看滕真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气势很盛的冷傲模样,其实他在孟颖容面前常有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表情及动作,甚至说出来的话有时也足以叫人喷饭。
这种个性倒是百分之百的承自其父滕震寰。
孟颖容在他的挑垃之下不觉红了脸。“才不理你!”她嘟著嘴别过脸。
“这样就生气啦?”他把她的身子扳向他。“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他低头看她。“好吧!你是天下第一大恶人,包括‘恶人谷’里的十大恶人也恶不过你,行了吧?”
孟颖容原本沉着脸,一听他如此说,也不由得噗哧一声笑开了。“我哪有那么恐怖!”
“你刚才的那副晚娘脸,对我来说比任何恶人都更令我骇怕!”
“我又没骂你,也没打你,有什么好怕的?”
滕真无奈一笑;真不知该佩服她的天真。亦或该轻责她的“无知”?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
当下他也不想多作解释,只是转了个话题:“对了!原本不是说好了等我下班才去你家找你的吗?怎么你先到公司来找我了?”
“我到书局买了几本书,又在那里待了好一会儿。看看表,离你下班的时间也很接近了,所以就先过来了。”说著她往手上的“残花”一望,无奈的说:“刚才经过花店时看到妈妈最喜欢的白玫瑰,于是买了一把,结果……”她叹了口气。
“现在这模样,妈妈看了还以为我是去垃圾堆捡的呢!”
“没关系,等一下吃完饭后我再陪你去买一把。”他打开了车门。“上车吧!我想你一定饿了。”
“哇,你真了解我!”
※※※
滕买到海边的别墅拿东西,来开门的居然是柳薇君。
“妈!”滕真讶异的低呼。“你怎么会来这里?爸爸也来了吗?”
“他在阳明山上。进来吧!”她把门开大,领著他进屋。“昨天不知怎么了,忽然梦见你姊姊。我想,她是在想妈妈,所以要我到这里来看她。”她叹了口气。
虽已事过境边,但每每忆及女儿,柳薇君仍是难忍心中痛楚,泪水潸潸而落。
那是她养了二十余年的女儿啊!
似花般灿栏的女儿就如此骤然的去了,旁人尚且不胜唏嘘,更何况是其母?
客听内一阵沉默后,柳薇君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你姊姊本来不会这么早死的。”她话中有话的说。
滕真怀疑的看了母亲一眼。“姊姊不是车祸死的吗?”
“是车祸死的没错;不过,也可以说是蓄意自杀吧。”她拿起佣人瑞来的果汁轻啜了一口。“翎儿一上大学就成了校花,那时追她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校内、校外都有人大献殷勤。只是她一向眼高于顶,从来不把那些人当成一回事。大三升大四的下学期,他们学校来了一位年轻的教授,那位教授凭著温文儒雅的气质深深的打动了她的心--”她回想著滕诅那充满幸福满足的笑脸。
“他负了姊姊,所以姊姊才自杀?”
“他是个有妇之夫,还有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儿……翎儿太笨了!这么一个男人哪值得她去爱?”她叹了口气;叹滕翾的痴傻,叹那教授的无情。“大四上学期,翾儿再也奈不住满怀的相思之苦而去找那个教授倾诉,谁知那位教授却十分坦白的告诉她:‘我已经有妻女了,你该去找一个适合你的男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她去找那个教授后的第二个星期就出车祸死了。这些事我从来都不知道,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是她死后我看了她的日记才知道的。”
“姊姊的际遇的确很合人同情,但是……”他犹豫著该不该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但是什么?”
“那位教授的处理态度也没有错。”他大胆的说出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并不因为滕翾是他姊姊而猛责怪对方。
假使今天他是那位教授,相信自己也会如此做。
“滕真!你——”一听到儿子居然“吃里扒外”,她相当的不满。随即她的情绪又缓了下来,望著滕真的那双怒眼也垂了下来。“也许吧。也许是你姊姊自己太傻了;可是……每每忆及她的死,我就不能不恨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叫什么?”
“孟浩儒!从前在你姊姊的学校教书,前些日子我还见过他。”她不屑的撇撇嘴角。“真是祸害遗千年哪!滕翾都尸骨成灰了,他居然还有脸活到现在。”
“孟浩儒?!”
一听到这三个字,滕真的心猛抽了一下,眼睛张得像铜铃般大。
他的异常反应引来抑薇君的关切。“怎么?你认识他?”
“呃——不——不认识!”他陪著笑,掩饰不安。
半晌,柳薇君忽然想起什么,带著一抹笑意看儿子。“我听说你曾带了个女孩子到这里来玩,而且她还长得很漂亮,跟翾儿有点像!那女孩叫什么?”
“她叫孟颖容。”他呐呐的说。
要是让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仇人”的女儿,不知她会如何震怒?
以刚才她提及孟浩儒时的怨恨及激动的神情看来,他和孟颖容往后的交往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称心如意的了。
“孟颖容?几岁啦?家住哪里?”对于儿子看得上眼的女孩她相当关心。
这是家中有适婚儿女的家长所共有的烦恼。当儿女有了对象后,便会死缠烂打的向自己的孩子逼供,非要他们把看上眼的对象清楚交代一番不可,甚至还要来场“查户口”。
“她今年二十二岁,家住台北,是独生女。”
“家里是做什么的?”这是柳薇君最重视的一点。
对方家中富有或贫穷都无妨,家世清白牙重要。
滕真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她父母都任教于大学。”
听儿子如此说,她倒也放心了。
大学教授的掌上明珠,那家世当是清白无虞。而能让眼高于顶的儿子看上眼的女孩,她的人品也绝不会差到哪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滕真喜欢的女孩正是她恨之入骨的孟浩儒之女。
滕真又生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妈,我到楼上拿些东西。”
“拿什么?”她只顾著说话,倒忘了儿子大老远到跑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拿一些公司的文件;上一回到这里来时忘了带回去的。”
“嗯……”
※※※
周未午后。
下了班后的精神似乎有那么一点不济。
鲍司的业务一直蒸蒸日上,订单多得有时要员工加班才能完成。这一个月来,公司的业绩好得叫同行眼红。
滕真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此刻的公司安静得很,一改白天人声喧闹,机械、电话声络绎不绝的繁忙景象。待在难得安静的办公室里好一会儿,他想起这段时间因工作繁忙而被忽略了的孟颖容。
记得上星期她打电话来说她已经开课了。而她除了要他在工作之余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之外,对于他因工作而忽略了她的事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