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相公,你老是这么文诌诌的,一点也不亲切!"封夫人白眼睨了下丈夫,又亲亲热热地望着无名道:
"无名公子,你别介意啊!我相公一向有礼得叫人生气,其实他很好客的……对了!鲍子呀!你要去哪儿?"
饼度洋溢的亲热感,反倒让无名局促不安,无意识地直搓手。"在下要到杭州去。"
"那正巧!咱们夫妻也是要回杭州。公子,你是去访友吗?"封夫人一拍手,笑颜更灿然可亲。
黝黑的脸孔猛地染上晕红,他讷讷不能成言。
封夫人一见,笑得可贼了,暧昧地问:"是要去会情人!"
"秀娘!"封卫轻斥,为妻子的口无遮拦朝无名投以歉然的一眼——不过,他本身也很好奇就是了。
微微一征,无名总觉得封夫人的神态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何时何人身上,见过如此活泼的样子。
"相公!你分明也好奇嘛!吧什么不许秀娘问?"扯下丈夫凑在他耳边嘀咕,封夫人可满心不快了。
"咱们与无名公子素昧平生,如此唐突成何体统?"拧了下妻子鼻尖,封卫薄责道。
才不听呢!封夫人反拧丈夫的面颊一下,警告他别出声妨碍,又望向无名亲切地笑问:"无名公子,你尽避说无所谓,咱们都那么熟了,甭客气害羞。"
那么熟?封卫差点没昏倒,也不过一柱香不到,能有多"熟"?看来,他性格古古怪怪的妻子,程度更高出以往不少。
无名也不可置信地瞠大眼。若是旁人来看,大概会以为他们已是十几年的老朋友,谁会知道他们不过初识!
"无名!说嘛!要是遇上了难处,咱们夫妻也好帮忙呀!"不死心地追问,一双美丽的眸灵活地闪动。
"封夫人的好意……无名心领了。"婉拒过度热情的好意,他不以为有任何人能对他与封晴境有任何帮助。
是他意气用事离弃了封晴境,对两人的誓言没信心,可见得必定陷她于困难之中,只希望他还来得及去挽回,没让事情发展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别这么说嘛!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客气什么嘛!再说,咱们目的地相同,一路上也好做个伴,互相照料才是。"
对于他的婉拒全然不予理会,封夫人仍是一径不变的热情。
"夫人,无名受不起您如此看重,还是就此别过。"拱拱手,无名十分想逃走。
"慢!慢慢慢!"拉住无名衣袖,封夫人反腿踢了下丈夫要他开口。
"咳!嗯……无名公子,其实,一路上咱们夫妻时常遇着贼人,至今运势一直不差,全平安躲过灾难,但恐怕好运已告罄,急需找个人帮我夫妻俩,平安日杭州城。"十分耍赖的说辞,却叫人无从反驳起。
一时呆住,无名僵在原处不知所措。
老天!他究竟给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他何必一时好心救人呢?
"对嘛!无名公子,你别客气啦!咱们互相照料,也免路上无聊!"封夫人猛点头,心下知道无名十成十会屈服。果不其然,尽避无奈又复无奈,无名仍是颔首答应。
不知为什么,他无法讨厌与封卫夫妇一同赶路的主意,也一直对他们有亲切的感觉。
"太好了!这样一来,你愿说出去杭州的目的!"没有遗忘一开始咬住的好奇,封夫人出口又问。
脸庞不争气地涨红,他哑声道:"在下是去迎接妻子的。"
意识到不讲明,封夫人绝不放弃死缠烂打,无名只得招供。
虽然与封晴境既无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压根名不正言不顺,但他早认定她为妻。
那句誓言,他一直小心珍藏在心底。
他是月、她是星……三五共盈盈……
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唇角一抹又甜又苦的浅笑,封卫与夫人默默对望了眼,悄悄退了数步,留给无名一个空间,而他们夫妻俩也好谈谈天。
"更可惜,无名公子是个不错的人材唷,"怨叹地望着无名,封夫人好失望的皱着脸。
摇摇头,封卫不苟同道:"咱们才与他相识多久?怎知他是不是人材?"
"他是!因为讨人喜欢。"一跺足,封夫人任性地道。
"好吧!你说了算。"叹道,封卫一向拿娇妻没办法。凡事都顺着她。"以后呢?他是人材,所以?"
"若不是他有妻子了,配咱们境儿多好。"握着双手,封夫人眸中闪着过灿烂的光芒。
"你别当乔太守了,境儿那种活跳跳性儿,只怕人家嫌她呢!"摇摇头,他觉得妻子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谁有胆嫌咱们家境儿!她长得漂亮、又聪慧,提着灯笼走遍全国……"
"全国?"打断妻子的话,封卫挑高一道浓眉。
"全杭州城行了吧!"不甘愿的改口,见丈夫点头,封夫人喜孜孜又道:"也找不到比咱们境儿更美好的姑娘了!"啊,为人母的骄傲呀!
"但境儿可不一定要。咱们一向放任境儿,没理由在终身大事上限制她。"宠溺地点点妻子鼻尖,封卫可认真了。"哎呀!人家知道呀!说说而已嘛!"撒娇地搂住丈夫颈子,笑容很是可人。"不过,境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丈夫才是。"
"我可不担心她会嫁不出去,说不准咱们一回府,她就告诉咱们说,她明日要嫁人了。"笑道,封卫没想到自己竟已言中。
"她没那么乱来。"捶了下丈夫,封夫人队嘴不快。
耸肩笑了笑,封卫瞧见无名似乎已回过神来,正在等候他们一同上路。
"走吧!无名公子在等咱们了。"搂着妻子走了上前。
无名待他们走近,便道:"两位有座骑吗?"
"没有,那两只畜牲逃跑了。"叹口气,封卫望了无名手上牵的骏马。
默默颔首,无名拿下挂在马背上的行囊解下鞍绳,往马儿臀上一拍,竟将马儿放走了。
"封夫人、封老爷,咱们走吧!"
从惊愕中回神,封卫不自觉扯出温和的笑意,与妻子若有所思地对望一眼。
"如何,秀娘没说错吧!"封夫人得意地仰起下巴。
"是,夫人慧眼识人。"封卫诚心地赞同。
于是,三人便结伴往杭州而去。
第十章
有如一尊美丽的木偶般,封晴境木然坐在雅致房中,皎白如玉的小手交叠放实在膝头,背脊挺直如一根木头。
黑缎也似的秀发技散在肩上、背上,更衬得玉肤如雪。
"小姐,老爷夫人回来了。"新换上的小丫环怯怯地站在门边唤着。
一瞬间,面无表情的丽颜上注入生气,空洞无神的眸子问着光采。
她默然站起身便往外跑,抛下小丫环在后头,抓着外衣追赶她,一边担心地叫道:"小姐!小心孩子呀!"
心下不住咋舌,哪有怀了七个月身孕的妇人,能跑得如此迅速?
冲进大厅,封晴境便瞧见爹娘凝着一张脸,正与任狂以眼神较劲,浑然不将十来把对准他们的尖刀放眼底。
"爹!娘!"轻唤道,珠泪断了线般,滚下她白玉无瑕的粉颊。
"境儿!"封夫人伸出手接住奔向自己的女儿,怜惜地抚模她看来颇为憔悴的面孔。
而封卫则将目光定在女儿圆滚滚的肚皮上,眼珠子几乎要滚出眼眶。
仰头望着父亲,封晴境摇头道:"不是。"
她知道父亲误会孩子是任狂的。
明显松了口气,封卫面色微舒。
没料到呀,才不过外出游山玩水了半年,府中已经天翻地覆了,完全落入任狂掌握中。
"孩子,你干啥想不开要嫁任狂呢?"封夫人死蹙眉心,心痛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