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大方的石莹一阵红晕闪过两颊:“宗舜,这是你第一次夸赞我,也是头一次听你夸赞女人的美。说真的,你请我吃饭比加薪更让我高兴!多几千块钱算什么,和你吃一顿饭,共度一个夜晚,对我来讲才真正的意义非凡。”
“石莹,为什么要抬举我呢?”
“不是抬举你,是抬举我自己。不是吗?想要看见你很容易,我可以随时往你办公室跑;想要单独和你吃饭,单独相处,是不是很难?说真的,你今天请我吃饭非比寻常。最近不是为新计画忙得连睡觉都没时间吗?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听石莹说了一大串,宗舜轻轻叹了一口气,疲累的说:“我们先好好吃一顿再聊吧,难得放松心情坐下来,忽然觉得好疲倦。”
点了菜,在柔美的小提琴演奏下进餐,石莹觉得安详而幸福,宗舜却感觉到周身疲乏而心情落寞。接连这些日子的忙碌,使他连打电话听听花晨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而今晚却得和石莹在一起共进这无味的晚餐!他缓缓地进食,瞭望着落地窗灯火辉煌的夜景,神情有难掩的无奈与心不在焉。
“宗舜,你好像有点魂不守舍,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石莹看见宗舜的神态,欣愉的心情逐渐消退了大半,年近三十的她,最近一直把宗舜当作生命中唯一的目标,她对他的关切是毫无隐瞒的,既然他主动约自己出来,也多少有把她当知己的意味在内,也许他遭遇什么难题了,想到这里,石莹停了下来,放下刀叉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宗舜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挫折了,能不能告诉我?”
“没有,谢谢你的关心,觉得累,倒是真的。”
“不是我太多疑、太敏感,我发觉你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以前你一向是坚毅开朗,今天第一次看见你的落寞,为什么呢?”石莹再度鼓起勇气试探:“宗舜,独自在这里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成家,至少有个人可以互相倾诉……”
听到这里,宗舜失笑了,英俊的脸孔又恢复了些许精神和开朗,他往椅背舒适地靠坐着,温和地说:“石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有那么失态吗?”
“就算没有,至少你有事要告诉我。”
“石莹,我很感谢你对光达的照顾,处处替我们打知名度、做广告,照理我应当好好回馈你,可是我希望你能做得适中,很抱歉我不得不明说,你处处偏袒我反而造成光达内部不和,甚至还有损你的客观立场……”
宗舜向来辩才滔滔,却在婉拒女性情意这一方面感到口拙辞穷,不知道怎样讲才能使自己心安自然一些。
石莹怔住了,内心汹涌着一波波的激动,他不了解她到令她神伤,为什么?为什么会听到令人想不到的回应?……她的口中有点哽咽地说:“原来你要告诉我的是这些!是的,我偏袒你,因为我爱你,宗舜,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讲,也不管我的立场是怎样!何况,我报导的都是事实,不同的是,有的人是为私人目的而使报导夸张一些,而有的人是为私人目的而使报导保留一些。事实上都一样!我敢说世界上没有一个记者完全不干预报导,完全超然。宗舜,你不要怪我,因为这样做对你的帮助实在太大,你为什么宁愿要舍弃它?”
“我知道你对我帮助很大,对很多人而言是苦求而不可得,可是你不必每篇报导都提到我,否则光达公关部的主管和其他劳苦功高的人被置于何地!何况实际上这本来就是群策群力的事,大家流血流汗,只有陶宗舜一人表功上榜,我良心何安?别人又如何看我?”
石莹听着,泪水在眼眶内酝酿打滚。
“够了,总而言之是你不领我的情。我为你做的你都认为是多余,甚至反而害了你。宗舜,你能够统御体恤几千个员工,却不知道一个女人付出爱的心情。我对你毫无保留,一直默默为你做许多事,你是知道的,但是你总是在拒绝……”
“石莹,不要激动,我一直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不伤害你……”
“你现在正极度伤害着我,刚才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说起公正无私的大道理时就又精神奕奕、变回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陶宗舜主任!我知道,我和你唯一的相连点就是陶主任和石记者,”说着,石莹自己也苦笑了,潇洒地点了根sALEM,才再说:“唉,其实我怎么能怪你呢?本来就是自己一厢情愿。”
“石莹……”
宗舜不知再能说些什么,沉默着,倒是石莹快快抽完了烟,恢复了爽朗的笑容说:“送我回去吧,至少这一餐我吃得很感激,至少我又见到你这大忙人。不必为我有罪恶感,我很擅于调适自己,不必为我担心!”
把石莹默默地送回家,宗舜忍不住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花晨。自那日一起放风筝后,他未曾再与她见面。
“花晨,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再和你去放风筝。”
头一句话宗舜如此说。
“但是我不能,我每天下了班就只剩一具疲倦不堪的躯壳。这样狼狈的我怎能让你看到,怎能带你去放风筝?”
接着语带无奈地继续说。
“花晨,我烦闷,想你””一直。”不等她回答,他又兀自喃喃倾诉。
“等我,一个可爱可贵的日子,我们再见面””一定。”
“最短的未来,我给你电话。现在,我给你祝福。”
即使听到的只是花晨温柔而简短的应答,宗舜觉得已经足够了。
相识以来只共处过一个美好的下午,但靠着时而简短的嘘寒问暖与对话,他感觉他对花晨的爱已深似海,他的一切伤痛都因她而抚平痊愈。
***
姝娴生性聪明,又有补习老师全年指导着,轻易就考上了商科学校。如果她对课本的兴趣再浓厚一些,考上一所大学也应该是不难的,可惜她对念书实在没有兴趣,李魁南也不想勉强她,反正女孩子有张文凭也够了,找个强人当女婿也是一样。
新生报到前一天,姝娴闹着要找宗舜,李魁南和太太好言相劝,姝娴仍是不肯单独去,闹着要宗舜来陪,李魁南依然不答应,她又卯足劲闹了整整一个晚上,软的硬的统统上,逼得老爸最后不得不勉强去联络宗舜,隔天早上上班前先来看姝娴,送她去报到,姝娴这才肯去学校。
早上宗舜来到李家,姝娴已梳妆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客厅等着。她暗喜这一招又奏效了,要见到宗舜,就要在重要的环节上“坚持”,多半都能如愿以偿。
李魁南和姚嘉仪也在客厅一起等着,见到宗舜,魁南就苦笑说:“宗舜,又劳驾你跑来,真过意不去。”
宗舜笑笑,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每次姝娴开学,他就得提早上班,送她去学校。李魁南对他的照顾提携之恩实在令他很难去划分公私。
“好啦,快去吧,宗舜还要上班呢。”嘉仪看看女儿再看看宗舜说。姝娴心计得逞,春风得意地挽着宗舜,不忘撒娇地留下一句:“宗舜最好,妈咪第二,老爸最坏!”
教李魁南听了又气又好笑,看着一对年轻人的背影离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满意高兴。
宗舜把姝娴送到学校,陪着到训导处报到,又找到课室,姝娴才依依不舍放人,但已引起同学侧目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