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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长短调 第19页

作者:叶小岚

于是她只能冷淡地点个头。

“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还是你要我离开?”

五年前她和他缘分既尽,五年后还有什么话可说!深呼吸后,她冷静、乎和地说:“我开着店,进来就是客,岂有赶客人的道理?请自由参观,楼上还有……”

“我是来看你的,绣真。”

她淡然再点一下头,强迫自己面对那曾令她心动,而后令她心碎的英俊面孔。

此刻她全力压抑的激动,是因为隔了这么久,在他伤她伤得那么深以后,再见到他,她的心仍然为之怦然不能自已。

“谢谢你。”她用客气、疏远的音调说。

“我可以坐下吗?”他指指她桌子前面的长椅。

她没作声,他则自己过来坐下。

不管他突然出现的目的何在,似乎他也不知从何开始。他环视打量四周。

“你的店……和你很像。”

“什么意思?”

“我从前不善于说动听的话,现在还是一样。我没变。”说最后三个字时,他转向她,直视她。

彷佛那三个字,和他坦然的目光,便可使他对她的伤害一笔勾消。

而他那目光,曾让她相信他是个坦荡的正人君子。结果他彻彻底底的玩弄了她的感情,最后还给她措手不及的一刀,直刺她的心脏。

“我变了。”她回答,维持冷淡的口气。“老了。”

“你和我同年呢。”

事实上,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们还曾经半玩笑半发傻盟誓的说,将来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绣真不理会心口的悸痛,继续说:“老了,比较聪明了。”

“那倒是好事。”

接着,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曾经是多么的心灵相契和相知呵,如今竟相对两无言。过去毋需再提,未来,他们共同的未来早随落花掩埋。现在,见面都应是多余。

他来做什么呢?婚姻不幸福?后悔,悔之已晚。找她诉苦?未免可笑。

“几个孩子了?”绣真打破沉默。

他似乎未料她有此一问,怔了怔,随即笑了笑,竟笑得也还是那么坦然。

“没有。”他说。

她不想问他的太太。沉默再度降临,又无话可说了。

他站起来。“我走了。”

就这样?绣真反而怔住了,看着他走向门,那熟悉的背影依然揪紧她,她忽然——在这么许久之后——升起一股子不甘心。

“包稹。”她叫住他。“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事?”

他深深注视她,看得她几乎窒息,望得她几乎觉得时光倒转,他们依然是恋人,他依然爱她。

他没回答地的问题,径自说道:“绣真,我没有结婚,我骗你的。”

留下这个炸弹,他走了。

她呆坐着,给炸得七荤八素。这震惊,丝毫不亚于他告诉她“我明天结婚”的当时,相同平淡的口气,告诉她之前,他也静静望着她许久。那时,她以为他要向她求婚,心跳得要蹦出胸膛。现在也是。她知道她没有听错。他没有结婚。他说他没有结婚。

为什么?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他和她见最后一次面那晚,以及之后,她都没有哭过,不曾掉过一滴泪,为了一个冷酷无情的骗子,她告诉自己,不值得。她不准自己哭。

现在,她伏在桌上泣不成声。而她不知道为什么。

印尼耶加达“这是什么?”石江山对他儿子举起帐单。“你做什么去了?包了架七四七环游台湾吗?”

石宗康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耸耸肩。“泡妞啊。坐飞机追小姐。台湾女孩教人眼花缭乱哪。”

他妹妹石宗萍坐在旁边,伸腿过来踢他一脚。

但他们的父亲反而笑了。“是吗?追到了几个?”

宗萍翻白眼。“爸,你干脆问他在那边给你制造了几个孙子不是更直接?”

“孙子孙女一样好。我从来不重男轻女。”石江山看看他一双儿女。“我有吗?”

“有。”他们兄妹异口同声。

宗萍先对哥哥哼一声,再向父亲抱怨。“石宗康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日本,无处他不玩。东南亚的女人都给他玩完了,一个台湾没玩到,他不甘心,也去玩了。你不管管他,还问他追到了几个。石宗康都是给你宠惯得无法无天。”

“居然说一个执法人员无法无天。”宗康对妹妹的笑容是疼爱的。“你对爸爸说话这种口气,叫哥哥连名带姓的叫,就有法有天了吗?”“你对爸爸又有多尊重了?他要你学着接管他的事业,你偏要去英国读英国文学。还以为你要当大文豪呢,念了一年多,又跑去读法律,爸爸还说:‘当律师更好,将来公司不必花那么多钱请别人做法律顾问。’结果呢,也没念出个名堂,没毕业就跑了回来,和爸爸大吵一架,失踪了几个月,最后变成了警察。警察也没个警察样子……”

“精采,说得精采极了。”宗康仍是懒洋洋地微笑着。“你觉得警察应该是什么样子?”

“反正不是像你这样,一会儿去这,一会儿去那。你加入的是警察观光买春团吗?”

“宗萍,”石江山轻斥。“这么说有点过分啰。”

宗萍噘起嘴。“本来就是嘛。你还给他帮腔。你看他这次居然把私人开销报成公帐。他如果不是仗着爸爸的财势做靠山,做警察可以做得这么轻松惬意,吃喝玩乐,无所不能吗?爸,人家是因为你每年大笔大笔的捐款,看在你面子上,不好意思约束他、开除他。你再继续任由他胡作非为,总有一天他要变成败家子。

他都三十几岁了,你要看着他堕落到无药可救吗?”

“行了,”石江山抬一下手。“当面把你哥哥数落得灰头土脸的。我常告诉你,做人要给人留余地嘛。”

“他?不必了。他需要的是当头棒喝。”

“好好好,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宗康说。”

宗萍站起身,对哥哥吐舌头做个鬼脸。宗康笑着拍她一下,她不甘示弱地打他一拳,才走出她父亲的办公室。

“好久没见了,宗康。”石江山说。

宗康耸耸肩。自从宗萍提到的他们父子大吵的那一架后,六、七年了——

他就没和他父亲见过面。他回印尼的家时,都是知道父亲不在才回去,去看他母亲。“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石江山说。“不过既然你报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公帐,我想听听你去台湾做什么。”

“这笔数目和你其它花费比起来,根本是九牛一毛。”宗康双手轻松地叠在月复部,看着父亲的目光却是锐利的。“我也想知道你去台湾的目的。”

石江山眉一扬。“怎么?你跟踪我?”

“我反正没事,最近没有警察买春团,抓得紧,我闲得慌。其实你去台湾很多次了。我很好奇,你和那边没有生意往来,跑那么勤做什么?所以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那么你有何新奇的发现?”

“起先我以为你在那金屋藏娇,心想,藏那么远,你年纪这么大,飞来飞去,麻烦又危险……”

石江山抿抿嘴。“原来你关心我的健康。”

“不客气,应该的嘛,虽然我们父子老是不合。你找到尤采琴的话,你打算如何做?”

他绕了个圈子,忽然迸出主题和主角,令石江山呆愕了一下。

这时宗康漫不经心的表情收了起来,整个人几乎半躺在椅子上的坐姿没变。

“我和展乔去了一趟乡下。不过我想我们所发现的,你已经知道了。你以前就回去过好几次,打听不出个所以然,你想找个陌生人,他们较没有防卫之心,比较可能说出尤采琴和你们的孩子的下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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