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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敌是幽灵 第26页

作者:叶小岚

庄琪一语方毕,十几幅画砰砰砰砰地面朝下,全倒在地上了。

三个人直立着,面面相觑。

“哦,生气了,”隔了片刻,庄琪朝空中发话。“说说都不行啊?难道这些全是你画的?”

“你跟谁说话?”关敬奇怪地问她。

恋文怔愕中,倏地恍然大悟。也许这些真的是“他”画的!她扶起倒地的其中一幅画,在画布上寻找着。

“画者的名字!”庄琪和关敬也蓦地醒悟,在恋文身后弯,盯着画布四个角找。

“这幅没有。”恋文去看另一幅,也没有落款或签名。

必敬和庄琪分别去看其余的画。

“这人真怪了,作画怎么不留名也不留日期呢?”庄琪沮丧地喊。

每一幅都没有。

必敬想了想,拆开一幅画框。这些框非花梨木即紫檀木,二者皆是木材中的极品,用它们做框,显见作画者极珍爱这些作品,何以会弃置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有了。”他说。

恋文和庄琪来到他旁边。

他指着框内的丝衬。“一九一九,春。石彦。”

石彦?恋文想,这名字好熟,似乎在哪听过?

“一九一九!”庄琪喊。“哎呀,恋文,是古画哪!”

必敬又去开另一幅框时,那扇彩色玻璃窗忽然自行砰地打开,又砰地关上。

庄琪跑到窗边仰头看那彩绘果男。“喂,你发哪门子脾气呀?”

砰!窗子又开了,吓得庄琪倒退一步。

“这幅是一九二○,秋。”关敬说。“我来把全部的框拆了,看最后一幅作品是什么时候。恋文,麻烦你把我们看过的框装回去好吗?”

恋文不及回答,门窗一起砰砰啪啪开开关关地咆哮起来,他们方才要找画者名字扶起来的画,又全部倒回地上。

必敬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静静问。“庄琪,你刚刚和谁说话?”

“你在这一个礼拜,有没有听过奇怪声音,及看见什么异象吗?”庄琪问。

“关敬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的。”恋文说。

必敬轮流看着她们。“能不能请你们哪位解说一下,我们是到了第几度空间了?”

这时门窗停止碰撞了。

“石彦。”恋文喃喃。“石彦。”

空中一声凄凉的叹息回应她。

“我想起来了!”恋文喊。“你父亲,是你父亲告诉我这个名字的!”

“恋文,你见过关敬的父亲?”庄琪脸色怪异。

“什么时候?”关敬也一样。他扯住恋文的手臂。

“昨晚呀,就是你在厨房的时候。”

“不可能!”庄琪看她的表情,好像她是鬼。“关敬的爸爸死了好多年了呀!”

“我也看见了‘他’,不是吗?”恋文指指玻璃窗顶。“而你们两个都看不见,但你知道‘他’是存在的,不是我的虚构或幻想。”

“这个‘他’又是谁?”关敬问。

“很可能就是画这些画的人。”恋文说。“我不确定。”

“石彦?他在这屋里?”关敬四望。

“我不知道他是否就是石彦,关敬。但你父亲认识这个石彦。”

必敬也想起来了——“昨晚你是问过我,是否认识叫石彦的人。可是这人和我父亲有何关系?”

“他昨晚向我提到这个名字,还没说完,你来叫我吃饭,他就走了。”

“我要不是胆大过人,认识你们这两个朋友,不吓得香消玉殒,也早吓掉半条命了。”庄琪申吟。

她的两个朋友可没工夫理会她还有几条命。

“你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你见到我父亲呢?”

“没有机会呀。而且,我也不以为你会相信。我们现在快去你家吧,说不定要让‘他’恢复记忆,得要靠你父亲的帮忙才行。

“恢复……谁失去记忆?”

“走吧,路上再告诉你。”

“喂,喂,等等我呀!什么朋友!人家是‘谈鬼色变’,你们却是‘谈鬼忘友’。”庄琪喊完,咚地跌坐在地上。

第九章

必伯母高兴地把他们迎进去之前,似乎早已在大门口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他们进门之后月兑鞋时,她比手语说她去泡茶。

“认识了这么多年,结果恋文还比我这个老朋友先到你家。”

庄琪发出的怨言令恋文吃了一惊。

“老朋友?”她看看关敬和庄琪。

“你不知道?”他们同时反问她。

“弄了半天,你们是旧相识啊。”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能是我的旧情人了。”庄琪嘘叹。

“别无中生有。”关敬忙道。

“这么急着澄清干嘛?啊,这儿真古典。总之,关敬和我哥是中学同学,他去我家,我一见惊为天人,他却压根儿不把我看在眼里。”

“你那时才几岁?人细鬼大。”

“拜托,今天鬼气还不够重啊?”庄琪那一跤跌得她眼冒金星。

原来关敬和庄俊风是中学同学。恋文想,这个世界真是小。

必伯母端了茶盘出来,关敬仍是立即起身去接。她向恋文比着。

恋文的眼睛转向关敬求救。

“妈说爸爸今天精神不大好,在休息,请大家稍坐,他一会儿就来。”

“妈妈咪呀。”庄琪又紧张又兴奋。

“伯母知道石彦吗?”恋文问。

必伯母以手语直接回答,但仍由关敬口译。

“知道,不过由爸爸说明较详细。昨晚真对不起,年纪大了,不习惯晚睡,怠慢了,舒小姐别见怪。”译完,关敬说:‘妈,都是晚辈在这,叫名字就好。”

“是,伯母,叫名字就好。”恋文也说。

“妈记得庄胖子吗?这是他妹妹,庄琪。”

必伯母笑着点头,挥手要看见她进来客厅时全站了起来的年轻女孩们坐。

她们仍是等她入座才坐下。关敬为大家斟茶。

“敬儿现在才相信了吧?”关伯母的手指十分纤细柔软。“这么久了,一直唯唯诺诺,讨母亲欢心地不说不相信爸爸还在家。”

必敬哂笑,放下茶壶,用手语回答。“我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他在世时,我们感情那么亲密,我却看不到他,是何道理?”

“你小时候他怕吓着你,等你大一些,他竟没法和你相见了。他们那个世界,不是每个人想见就见得到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他们沟通。”

必敬不了解,但他点点头。

“初时,当我常常看到他,我以为他来接我去和他做伴,还以为自己余日不多了呢。”

“他们在说些什么?”庄琪挨近恋文,小声问。

“我看不懂。”

恋文以前就觉得手语是种最神奇、最美妙的语言,此时注视关敬和他母亲交谈,更充满难以言喻的温馨感。沉默的交流往往比有声的语言更感人。

必伯母的手势转向了她们。

“妈妈在道歉,冷落了你们。请喝茶。”

恋文方举杯就唇,摇椅上的老人出现了,似乎刚睡醒的样子,神色仍有些倦困。

必敬先留意到恋文一眨不眨的眼神,并随她目光望去,定在空空的摇椅上。它很轻地摇着,那是他父亲生前亲手做的,父亲便是坐卧在这张椅上,阅读着的报纸覆在身上,溘然而逝。

必敬眼眶濡湿了。

“不要难过,敬儿。”老人说。

没人要求,恋文不自觉地主动把话传给关敬。

“关敬,你父亲要你不要难过。”

庄琪吃一惊,手中的杯子泼翻在身上,热茶烫得她跳了起来。

必伯母招着手叫她和她过去。她不想错过精彩部分,忍着微微的灼痛。

“不要紧,不要紧。”她也往摇椅看,但和关敬一样,她只看到椅上空空如也。

“伯父,昨晚您提到一个叫石彦的人。”恋文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题。“他是个画家吗?”

“是,曾经是。他四岁即开始习画,六岁时,他父亲为他请了位洋老师教他国画,那位洋老师见他资质深厚,后来带他去了英国,拜在洋老师的老师门下。那年他八岁。待他再回上海,已是十六岁的翩翩美少年,在英国开过两次画展的小画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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