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医生。”他惋惜的口吻逗笑了她。
“很明显,不是吗?”她靠近床边。“感觉如何,沈先生?”
“宿醉。”他又晃一下头,撇撇嘴唇。“不要紧,我酒品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很强壮,也很幽默,沈先生。”
“什么?它还在吗?很好,幽默在这个暴力充斥的城市是生存要件之一。”他想移动他侧躺的身体,一阵剧痛立刻制止了他。“呀!”他吸一口气。
“不要乱动,沈先生,你刚缝了十几针。”
“才十几针吗?手下还真留情。”他偏仰头注视她胸前的名牌。
“我叫芙莲。”她告诉他,然后回答他环视房间的眼神。“你在特等隔区病房。”
“特等,隔区,嗯?”他高耸起一道眉。
“你是大人物,本院有责任给予你特别照料。”她淡淡地说。
“我真是受宠若惊。”沉飞咕哝,瞄瞄白色的门。“那外面是不是有个全天候守卫的警察?”
芙莲摇头。“不过你的保镖快到了。”
叩门声紧跟在她的声音后面。芙莲过去开门,和门外的羽蕊沉默地互望了好半晌。
“他情况很好。”芙莲以职业的口吻说:“有事的话,拉床头的叫人铃。”
羽蕊点头,走进病房。芙莲走出去,关上房门。
“你下班了吧?”芙音问,尾随着她。
她没回答,低头看芙音的脚,叹一口气。“芙音,你又没穿鞋。”
芙音看看自己的绿色袜子。“我忘了。”
她们进入医生休息室。里面没有其它人,芙莲把门反锁。
“你来干嘛?”
像她-样,芙音没回答问题,“你知道她会去我们那里。”
“我猜的。”芙莲把白袍挂进衣物柜。
芙莲从来不肯承认她也有超感应能力,但芙音知道她的预感能力和她一样强。
“再说,她有麻烦,她不去找你,还会找谁?”
“你们俩同样固执。”芙音叹息道:“但至少羽蕊主动和我们联络,主动来看我们。”
“你用错主词了。”芙莲转过来冷淡的脸。“她和“你”联络,她去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写信给她,使她那回逃过一劫。”
芙音轻蹙双眉。“我不应该吗?”
“没人说你不应该,但是我不想藉某种超感应力来结交朋友,或赢得某人的心。”看到芙音刷白的脸时,芙莲就后悔了。“对不起,我没这个意思。”
“没关系。”
“哦,有关系。”芙莲拉起妹妹的手,歉然凝视她纯净的笑容。“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发现我们可以预感到一些未发生的事时……”
“我们觉得新奇又好玩。”
“后来我就开始害怕。”芙莲低声承认。
“我了解你的恐惧。”芙音温柔地捏捏她的手。
“这方面我没有你勇敢,芙音。”芙莲苦笑。“到现在我仍然不明白你何以能够面对而且活在其中。”
“因为它是与生俱来的,否认不能使它的力量消失,但擅加运用,可以适时地帮助一些人。”
“也许。你也确实用你的超感应能力帮助了许多人,但是你看不出来吗?这是违反自然的。”
“如果能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不是减少很多伤害吗?”
“但当你预知一些事件,却无能为力时……”
“我知道,”芙音轻柔地接下去,“很痛苦、很沮丧。”
“就像我有时眼睁睁看着病人的生命力消失,却束手无策。”芙莲难过地沙哑低语,一面舒活她忙了十几个小时、累得僵硬了的背。“当一个医生每天都得面对梦魇似的灾难,已经够糟了。我只想做个平凡的正常人,你懂吗?”
她知道芙音是懂得的,她们之间所有的不仅是双胞胎的特殊默契。
“对不起,今天急诊室的意外特别多。”芙莲疲倦地拂一下额前的头发。
“我们回家吧。”
芙莲点点头,忽然她明白芙音为什么来医院了。她不光是陪羽蕊,同时知道她的双胞胎姊姊需要她。通常她下班回去时,那些睡着的挚友都会忽然醒来,涌进客厅,而且到了那个时候,芙莲已经在回家途中自己做了些沉淀,什么话都不想说了,除了和挚友们闲扯淡。
“你知道吗?”芙莲揽住比她小不到五分钟的妹妹,“我很高兴你是我们两个当中,选择安于面对自我的那个。”
芙音笑笑。“我坐羽蕊的车来的。”
“你先到我车上等我。”芙莲把车钥匙从皮包里拿出来递给她。“我要去向下一班接班医生交代一些事,再去看一个今天下午刚动完手术的病人。我马上就来。”
芙莲告诉芙音她停车的位置,又仔细说明该如何搭电梯下去,如何走去她停车的地方。
芙音或许具有预感能力,但她的方向感却极差,对自己的事更是超级迷糊。
“怎么回事?”羽蕊满意的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尽避她冲动得想过去看他的伤势。
“我也想知道。”沉飞看着她。她进到房间时,他才明白他睁开眼睛时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就是她。为了某个无法解释的愚蠢念头,他认为她也遭了暗算。“其实我会在这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她的表情困惑又警觉。
“算了!”他不愿承认自己全心全意的想着她,所以不曾注意把车开到他前面,便停车下来跑掉的混球。
“你……”她仍不想表露出太多关心,极力维持淡淡的音调。“你还好吧?”
“除了可能必须侧躺上一阵子,把身体睡变形,我好极了。你倒是脸色苍白,好象失血过多的人是你。”他指指床边的椅子。“你何不坐下?当然,我不是介意你若昏倒必须和我挤一张床。”
“哦,我相信医院里还有别的空床。”她还是依言坐了下来。“怎么发生的?你当时一个人吗?”
“周末晚上我一个人?我受到侮辱了。我车上坐满了半果的美女,我们正准备去夜总会狂欢,她们忽然为了谁该和我跳第一支舞,及谁今晚轮到去我那过夜起了争执,最后不知怎么地,她们决定把我做掉较干脆。”
羽蕊瞪着他。
“你不相信?啊,你放心。事发当时你不在我身边,明天的花边新闻里不会有你的名字在名单上。”
“名单?”
“车里那些女人啊。有几个我都记不大清楚了。”
羽蕊板着脸,她的不悦也明显的出现在她缓慢的语气中。“沈先生……”
“沉飞。”他更正后,懒洋洋地说:“既然你要辞职,撤去了我们之间的主雇关系,不妨便省去了先生来先生去的别扭称呼。我这个人喜欢随和。”
“我所听到的是你要撤除我的职务。”她没想到魏伯这么快就告诉他了,她是准备本人去跟他谈的。
他紧紧望着她,而这又开始阻碍了他的清晰思路。
“你是钢铸之身吗?”
她又露出先前那困惑的表情。“我只被人批评过铁石心肠。”
“这个,尚有待观察。我不是在批评,那是个问题,羽蕊,你是吗?”
他的口气忽然温柔得她芳心乱了起来。
“这个问题有何陷阱?”
出乎她和沉飞自己意料的,他爆笑出声,结果震痛了他的伤口,但他不在乎。
“羽蕊,你真是个前所未有的奇特女子,你看我现在这德行,”他指指他屈侧着的身体,“我还有余力动色念吗?何况我们是在医院病房里,这儿的气氛并不特别令人愉快。”
她不禁脸红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除非你的身体刀枪不入,否则待在我身边,你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