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得出神,突然飞来一根鸡骨头。
我抬起头,闽怀仁那家伙正啃着一块鸡骨头,不怀好意地笑着。“嘿!听说你暑假熬了一碗当归大补汤,滋味怎么样?”
我吃我的饭,铁了心不理他。
“什么当归大补汤啊?”若雪睁大双眼,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做作!
“若雪,你不要听怀仁胡说八道。”怀义好歹是个大学生,比起怀仁有气质多了。
“大哥,你就是偏心,老是坦护怀椿。”怀静跟她母亲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任性又骄纵,处处以自我为中心。
“怀静,你别听怀仁胡扯了,他自己被当了一,差点高中要念四年。”怀礼含了一口“雪里红”,半开玩笑的说。
“闵怀礼,你竟敢掀我的底,看镖!”
说着,一块鸡骨头横过桌面,直捣怀礼的脑门。
双胞胎兄弟见状,一人一手碗盘,将“飞镖”截下,“当”的一声扣落在桌上。
耙情他们平时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的。若雪姊妹在旁拍手叫好,怀静埋怨她的裙子被弄脏了。我看着他们胡闹,有种不关己的冷漠。
我安静吃我的饭,全然不管他们正闹得天翻地覆,偶尔接受到怀义传来微笑的眼光,也是不理的。怀静在一旁一直叫着“不要闹了!”也没人理她,整个桌上早已杯盘狼藉,骨头纷飞。怪的是,长辈们竟没人出面制止。
终于泯怀仁抽空瞥见了我“安稳”的吃着饭,大叫“休战”,气呼呼地坐下来:“不公平,我们斗得死去活来,你却安如泰山吃你的太平饭!”
“你们闹,关我什么事!”
“当然有关!要不是因为你的‘当归大补汤’,我们怎么会打起来。”
“怀仁,你别又闹了!”怀义喝他一声。
“大哥,你都是偏心,有什么不好说的!害我裙子都弄脏了!”怀静愤愤不平地说。
怀智撇了撤嘴,很不屑地说:“女孩子就是多嘴又好事。”
“闵怀智,你说什么!你说我多嘴又好事!”
怀智耸耸肩,摊了摊手,一副“我可没说什么,是你自己说”的吊儿卿当。
怀静气得抓起筷子朝他丢过去,一场战争又从此开始。
我皱了皱眉,饭也不吃了。怀礼闪到我身边说:“你真了不起,一桌子的人因为你吵翻天。”
我转过身子面对他:“自己吃饭撑着,闲得没有做,何必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嘿!你很不友善。”
“你错了!我一向很友善的。不过,那要着对象是谁。”
“这么说,你是冲着我的?”
“随你说吧!”
说完我便想起身离开,突然传来大伯母的声音:“你们在闹些什么!还不都坐好!”
“都是怀智啦!他说我——”怀静先告状,说到一半即咬住嘴唇,顿住了下面的话。怀智和怀信双臂交叉,相视而笑。
“没什么啦!妈。我们只是闹着玩!”怀义息事宁人,企图粉饰太平。怀礼笑看了我一眼。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全都安静坐好。”
也许是我敏感,我觉得大伯母说那些话时,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
怀静忿愤地坐回自己的位子,若雪和若霜忙着低声安慰她。过一会,三人就有说有笑,当我不在场似的。
“喂!你到底有没有喝了那碗当归大补汤?”怀仁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溜到我身旁,压低了嗓子,就跟作贼一样。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闵怀仁,你未免大无聊了,刚刚的教训还不够吧?”
“我只是好奇,”怀仁耸耸肩:“听我妈跟二婶说得活灵活现的,不弄清楚我怎么甘心!”
我倒抽了一口气,原来!
“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你自己不也差点升不了级!”
“还说呢!被我妈骂惨了!你呢?有没有被刮?”
我迟疑了一会,然后轻轻地摇头。
“我就说嘛!你命真好!我就知道三婶绝不会像我妈那么没气质。”
“闵怀仁,”我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大嘴巴好不好?口没遮拦,看你刚刚闹的。”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谁叫老天偏心——”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打断他的话:“男孩子这么多嘴,当心以后大舌头。”
“尖嘴利舌的,奇怪你怎么跟三婶差那么多?”
我狠狠瞪他一眼,随即离开座位,离开那些是是非非。
临走时,女乃女乃将我拉到一旁,悄悄塞给我一团钞票,我没有拒绝,只是对她会心的一笑。女乃女乃这样倒不是怕其他人吃味,而是这样偷偷模模的举动,算是我们彼此之间贴心的小把戏,女乃女乃喜欢这样表示一种亲密的爱意。秘密啊!那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两人之间一旦有了某种共同的秘密,就更容易生出某种亲近的贴心。女乃女乃乐此小把戏不疲,我也就陪着她游玩下去。
我走到门口,怀礼突然跑过来,扳住我的肩膀,往我脸颊亲了一下,笑说:“再见了,亲爱的堂妹,希望很快就再见到你!”
这家伙,算准了人多我不敢发作。可恶!我抬头看着他,用力踩在他脚上,脸上堆满了笑。“谢谢你,亲爱的堂哥,很高兴见到你。”
他那哭笑不得的表情,真是滑稽。活该!这下子准让他痛上一个礼拜!
第三章雨中护花
一大早,我人都还没有踏教室,玫瑰跟冬瓜就一脸热切把我拉到墙角。那种情活月兑是中了彩券,马上就有好几百万到手似的。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没好气地说。
“还装!上个礼拜六啊!”
我想了一下。“你说我和我妈咪的事?”
“谁问你那个!我是说上个礼拜六你留校,裴裴——有没有什么事——唉呀!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啦!”
原来是问这个。我走到座位,把书包挂好,然后坐下来。
她们两人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黏着不放。
“很抱歉,实在没什么精采的剧情可以报告。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好奇,不会自己留下来看看!”
我挖苦她们,谁知道她俩竟暖昧地相视而笑,一言不发,各自回到座位。
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只要不烦我,我也无心探究太多,只要一想到待会上课的测验——唉!还好妈咪什么都不知道。上天怜悯我,幸亏我那些个诽谤症的堂兄堂姊妹没有一个和我同校。不过——我脑中一闪,瞥了胡柔柔一眼。这是个充满威胁的人物,我得小心提防。
胡柔柔正和她前面的同学在谈笑,那家伙不知说了句什么,她回头看我一眼,很不屑的笑着。我也睨了她一眼,随即把头转过去,不再理她。
本来我对她是没什么成见的,不过她既然对我敌意这么深,我也不怕招惹她。
我这个人,人家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莫名其妙的气,我是绝对不受的。
有时想,我这种个性一点也不温柔婉约,不免有些沮丧。
女孩子还是温柔一些的好,像——唉!我又冀望像谁呢?
这一天就在我满怀心事中度过。
放学后,我没跟冬瓜玫瑰打招呼就先离开,在街上四处游晃,不想回家。反正回去也只是面对一屋子的冷清。
我跑到电影街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吃了一碗红豆冰和珂仔面线。
吃完后,觉得有些反胃,找了一家速食店,躲在厕所吐了起来。
秋深了,天黑得快,走出速食店,七点不到,只见车水马龙,霓虹灯在夜色中四处闪烁,红的黄的蓝的绿的……闪得我头晕目眩起来。夜有点凉,微弱的星光在地面灯火强势的压迫下,显得那样柔弱不明。我仰着头,深深叹了一声。这样的夜色,让我觉得有点寂寞难捱!天上的星仿若我的心,在尘埃和云雾的掩盖下,那样的晦涩不明。有谁能透穿霓虹灯的光影、尘埃和灰烬,看人辰的心,看入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