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崔云秀还说了些什么,崔妙禾通通听不到了,脑内嗡嗡响着的,尽是柴折霞生死未明失了踪的消息。
不……这是不可能的!
不都说大将军柴折霞英勇神武,以一挡百,底下的精兵个个都是勇猛之师,怎么可能这样就没了?
这事一定是崔云秀编来欺骗她的谎言。
崔妙禾努力地深呼吸,试图抵挡着从心中泛起来的寒冰。
“你自可不信,但等会儿让你离寺的圣旨就会到了,毕竟人都己经死了,还祈什么福呢。”
但见崔妙禾虽然嘴里喃喃看不信,可是脸上血色尽失,崔云秀知道她到底是将她的话信进了几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崔妙禾兀自喃喃自语,可当她的视线穿过崔云秀,见看了满脸心疼的车元玉,还有长孙承音那一脸的凝重,她便是连“不可能”这三个字都要说不出口了。
脑内的嗡嗡益发响亮,轰得她的三魂七魄就要飘散。
等我回来……她还记得他临行前殷殷地交代看,他说若是让他找不看人,就算飞天钻地,他也会把她给逮回来……
他让她等,所以她乖乖地在这儿等着他。
她一心构筑的是等他得胜归来,两人便可长相厮守,怎知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恶耗。
“骗人的、骗人的……”撕心裂肺般的疼在她的纤躯里炸了开来,她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终于,纤细的身躯蓦地软倒,只见长孙承音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见到崔妙禾大受打击的模样,向来疼她若妹的车元玉登时大怒,她碎步上前,使尽了吃女乃的力气一巴掌挥上了崔云秀的女敕颊。
“你敢打我?”
“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妙禾平安无事,否则就算柴折霞真的回不来了,你们崔家也休想安生过日子。”
望看将军府里漫天的白蟠,崔妙禾就算想要自欺也做不到。
泪从汹涌到干涸,心从疼痛到麻痹,她的手轻抚看肚皮,若不是为了月复中的这块肉,她多想随他而去。
她以为只是爱,谁知这份爱早己渗入了骨髓之中,再也无法剥离。
她得为他做点什么,若是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她会发疯的。
于是她带着坚定的心情来到了将军府外,长跪不起,乞求能见老将军夫妇一面。
现在她的月复中有他的儿子,用这孩子稍慰老将军和夫人的丧子之痛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早己下定了决心,若是柴折霞真的死了,那么月复中孩子出生的那日便是她的忌日。
她相信,对于这嫡亲的孙子,老将军夫妇必会疼入心坎儿里去,而她则要去陪看孤身一人待在九泉之下的夫君。
“少夫人,您快起来吧,您己有了身孕,若是有什么闪失,奴才们可承担不起。”
“我要见夫人,替我传报吧!”
“这……”都己经传了十几次了,还传啊?
“不然你替我带句话给夫人,就说我与柴折霞生死愿相随,我来只不过是希望能为月复中胎儿找一个庇荫之处。”
柴折霞死了,她亦不会独活,只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胎儿才落地就没了爹娘。
“这……”
小厮一听这话,愣住了,还没回神再次去传话,门边就响起了阮桂林急切的声音——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混话啊!你要让我的金孙没了爹,又没了娘吗?”
将崔妙禾对儿子的深情挚意都听入耳中,刚受丧子之痛的阮桂林当下所有恼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
急忙上前搀起依然跪着的崔妙禾,一句数落都来不及开口,崔妙禾却己经宛若凋残的花儿,倾倒在她的怀里了。
唉,也难怪儿子为了她什么都不管不顾,她的确是个惹人心疼的孩子啊!
“傻丫头,你又不用膳了。”
闻声,崔妙禾蓦地自思念的情绪之中抽离,她微微扬首,便见亦是一脸神伤的阮桂林在丫鬟的搀扶下朝她走近。
“娘!”
那一日,当她自皇寺醒来,她便不管不顾地来到将军府,她知道听到柴折霞阵亡的消息,柴家老爷夫人一定同样神伤,远在千里之外的她其实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好好地照顾柴家两老和月复中的胎儿,否则怎慰他在天之灵?
“傻丫头,你昨儿又没睡好吗?”
昨夜,他入梦来,乍然惊醒后便暗自垂泪到天明,自然睡不好。
但面对婆婆的关心,她仍牵起了一朵柔柔的笑,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昨夜被雷雨声惊扰,等晌午过后,我会去补个眠的。”
望看丫头眸底的神伤,阮桂林怎会不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安慰之词,眼见她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可是人却一寸寸地消瘦,她心急却又无计可施啊!
对于这个媳妇儿,她从一开始的排斥、拒不相见,到被她的诚心所感,再加上她月复中的胎儿,这对母子现在己经是她与老爷的精神支柱了。
若非他们的存在,他们两老老年丧子的悲痛,如何能够度得过。
“丫头,我和孩子他爹其实也不是冥顽不灵之人,这几日,我与老爷子商量过了,折霞己经走了,我们也不想耽误你,等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咱们想替你再找一门亲事,好吗?”
虽是媳妇,可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她早就把崔妙禾视为女儿一般,打心底心疼这个善良的孩子。
想起自己之前竟然相信流言不准儿子娶她,才害得儿子惹怒了皇上,又害得这丫头莫名其妙守了寡,她的心里头一直是很愧疚的。
所以她前阵子便和老爷商量,等到孩子出世,他们便收她为义女,让她能找着一生的依靠,她相信爱她如斯的儿子,也会同意她这么做的。
闻言,崔妙禾的神色并无半丝波动,只是定定地望看婆婆,然后霍地屈膝跪下,语气坚定地说道。“娘,媳妇生是柴家的人,死是柴家的鬼。”这辈子心都在柴折霞的身上了,不可能再许他人。
包何况,她早盘算着一等她生下孩子,就要随着柴折霞而去。
“可你与折霞并未拜堂,名不正则言不顺,何苦为他守下去呢?”
她是不忍啊!虽然心里早己接受了崔妙禾,也由看她喊自己一声娘,可阮桂林始终不肯承认他们的夫妻之名,若是承认了,便是害了她一世啊!
“娘,就算无夫妻之名,可我与折霞早己有了夫妻之实。”
“可是……”见她态度坚定,阮桂林折了心,终究还是无语。
不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崔妙禾的决定,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己所能保护他们母子。
“娘……有一件事,媳妇想求娘作主。”崔妙禾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事,但说无妨,娘一定替你作主。”总是无所求的崔妙禾好不容易终于开口,阮桂林还没来得及问清她要的是什么,就忙不迭地应允。
“媳妇儿想请娘让我与夫君正式拜堂成亲。”就像婆婆说的,名不正则言不顺。
第9章
龙凤对烛遥遥相望,第一次成亲,她的亲爹不在,她受尽欺凌,若非柴折霞,只怕她早己被武员外那个老不修给摧残了。如今再次拜堂,她爹端坐堂前,可她的夫婿却己然不在人世。遥望看亲爹的老泪汪汪,崔妙禾只是淡淡的扬起了一抹笑。她将自己妆点得美丽动人,一笑倾城。
泪珠儿被她稳稳地藏在心头尖儿,她只是笑着,从柴沐休手中接过牌位时也是笑着。
她要让他瞧见她的笑,才能让他在九泉之下安着心。
这些日子,她不曾再踏进崔家,倒是她爹来柴府来得勤,当他得知她要与柴折霞的牌位拜堂时,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并将她娘留给她的嫁妆全都交给了她。